她垂下沾了他温热血液的小手,转身,离开。
身后“轰”一声,“柳总,柳总…快叫救护车…”
……
96年,春。
听说他在医院里动了手术,晕迷了半个月才醒,重症监护室呆了1周,又半个月后他才出的医院。
不过这跟她没了关系,她每天在碧荷小庄照顾妈妈,生活彻底恢复了平静。
期间她收到了他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他们6年的婚姻结束了。
她不会承认人生没了那个她恨到至深又爱到至深的男人会多么不习惯,每天清晨照镜子,她都看到一张恍惚的面容和一双红肿的眼睛,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她只是太想菁菁了,而那个男人,她已经记不住他的模样。
可是,他毫无预兆的来了。
这天她刚做好饭,回主屋时就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
他穿了一件居家的墨绿色薄线衣,下身卡其色的休闲裤,他清瘦了好多,不过身材依旧笔挺而俊拔。
他身上散发着高贵,卓越,这种气质使得他身高腿长的站在简陋的屋里十分拘束。
她不知道他和妈妈说了什么,妈妈情绪激动的拿起手边的一个瓷碗向他扔来,他没躲,额头被瓷片割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如柱。
她跑过去抱住妈妈,让他走,她不敢看他那时的模样和眼神,她只觉得心里很疼很疼。
他出了屋,站在屋前不远处的一棵桃花树下,他的手下给他清理着伤口…
后来杭海洋来了,妈妈对杭大哥很热情,招呼着他在家里吃饭。
妈妈想撮合她和杭大哥,杭大哥喜欢她,她都知道,可是她对杭大哥没有男女之情,她的心空了,不打算再婚。
他们三个人围着圆木桌吃饭,柳靖淇就站在桃花树下,没走。
那天的桃花开了,一朵朵粉色绚丽的桃花瓣在空中飞舞,最后落在他的肩头。
他侧身站着,半分慵懒半分颓废的倚靠在树干上,他肩宽腿长,腰身紧窄,即使一个侧面也英俊修长,十分完美。
他微微仰头,一根根的抽着烟。
她偷偷看了一眼,眼眶就红了,她宁愿他像去年冬天那般强势羞辱她,也不要他如此孤单落寞的一个侧影。
他一直站在桃花树下,没动,夜幕降临,她的屋里燃了红烛,她躺在船上,透出那斑驳厚实的窗纸向外看。
她知道她什么都看不到,但她控制不住眼神。
第二天早晨,他已不在。
……
96年,夏。
那晚他走了,第二天早晨她就得知了他和岳云锦的婚讯。
她又做了一次傻瓜,昨晚她没有熄灭红烛,透出窗纸他应该看见她在黑夜里给他点燃的一束光亮,可惜他不懂。
三个月后的端午节,她拎着菜篮去莲花塘里采藕,他出现了。
他穿着一身白衬衫,黑西裤,衣料昂贵宽挺的没有丝毫褶皱,他就像男模杂志里走出来,英俊潇洒,面如冠玉。
只是他又清瘦了不少,深邃如雕塑的五官轮廓越发坚毅,凛冽,紧抿成一线的唇瓣显出薄凉,黑眸沉寂,阴鹜。
他走到荷花塘的对面,缓缓蹲下身,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彩色的纸。
她再也不想理他,只埋头做着自己的事,可是不一会儿,一艘纸折的彩色小船飘到了她眼前,小船上卡着一朵带露的荷花。
她的小脸“腾”一下燃烧了,两人在一起8年,他什么时候做过这些幼稚却浪漫的事情?
不是他不想做,而是像他那样一个大总裁,分分钟入账千万,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天生就是不食人烟火的。
恐怕以前对shelley姐姐,他都没有这样做过。
她震惊无措时,小手里还握着的一截荷花却被一只大掌抢夺过去,“要采藕吗?我来帮你。”
他或许很久没开口说话了,声线十分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