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勋此时已经如同以往每次驳火亲自上阵前一般,跪倒郑重祷告,嘴里喃喃有词,“圣上您老人家在北京城睁龙眼看奴才为您杀敌!”
跟在张勋身边的副官、参谋官等见惯不怪,杜振声却是第一次见这般情景,他急忙跟着众人跪倒,他是新兵蛋子,虽然剿匪时也开过枪,但以前只在西域各族组成的混成旅呆过,如张勋这般清一色中原士兵军官的边防军部队的战斗,他还是首次参加,只是己方只有数百一对面却是他从童年时闻听便吓得魂飞魄散的凶悍劲旅,此时深夜,山路难行,援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若是坚持不到援军赶来,一旦城破以阿布德的残忍,满城老幼,定然会被屠杀干净,自己的娇妻老母,都难逃此劫。
想到此节,杜振声心中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好似透不过气来。
山脚下黑暗中,骑在骏马上的阿布德,脸色就好像岩石般凝重,中国人极为警觉,哨兵好似几里外便用特殊的讯息通知了本城,原本的奇袭变成了强攻,而葱岭城看似为了粉饰而建的角楼,到处都是隐藏的枪孔,突然就变成了密集的火力网那好像永远不会止歇的重机枪扫射声,如同绞杀血肉的收割机,不知道掠夺了多少条如海浪般冲锋的他族中勇士的性命。
阿布德没读过中国兵书,不知道何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但他知道,从半夜打响的战斗,现今天快拂晓,他的儿郎们士气渐渐低落,数千人在这座石头城前,反而施展不开,听闻这座石城只有区区数百名中国官兵,却不想火力之强,抵抗之顽强,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等天亮吧,阿布德要重新审视这座石城,找出它的弱点,他不相信,打败过英国正规军的圣教勇士军团,会奈何不得区区几百个异教徒。
攻击葱岭城,他并不是鲁莽行事,他早已调查过中国人兵力部署,地势险阻,中国人援军最快也要下午赶到,而且人数不会很多,阿布德很有信心将援军一股脑吞掉。
若没有这般险峻的防御,异教徒们早已淹没在真主洒下的熊熊火焰中。
“孩子们,以阿拉之名,惩罚卑鄙无耻的异教徒!”不远处,他的侍从正在高亢的大喊,立时,海潮一般的“赫尔”声在黑夜中直冲天际,火光中,狂热的情绪充溢着每个圣教士兵的胸腔,前方纵有万丈悬崖,他们也会毫不犹疑的冲下去。
看着勇士们狂热的脸庞,阿布德热血上涌,刚刚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是啊,战无不胜的伊斯兰卫队肩负着惩罚所有异教徒的重责,城中的异教徒,应该在阿拉的怒火中战栗。
“勇士们,前方就是来自东方的异教徒,杀光他们!”在侍从高亢的喊声中,无数黑影跃起,如海潮般涌上。
就在此时,突然巨大的爆炸声在左近响起,惨叫声不绝于耳,接着就是密集的机枪射击声,东方帝国连珠机枪特有的节奏,好像距离阿布德不到两百米。
阿布德怔住,这是怎么回事?砰一声,他被身侧的卫兵扑倒,流弹飞过,他的战马悲鸣倒地。
等待冲锋的第二纵队中段的士兵们,遭遇突如其来的打击,立时乱作一团,而刚刚发起冲锋的第一纵队也出现了混乱,此时,杀声震天,西城门突然洞开,一个个中国士兵跃出,居高临下发起了散兵冲锋,手榴弹、迫击炮的炮弹雨点般落下,不知道谁在喊:“中国人,到处都是中国人。”第一纵队的伊斯兰士兵本就士气低落,刚刚被鼓舞起来的狂热突然被浇了冷水,立时溃败。
就在阿布德吆喝士兵集结之时,远方划空而起的信号弹令阿布德心里凉了半截,但他不相信中国人的援军会这么快赶到,就在他还在纠结是不是异教徒们故弄玄虚时,南方枪声大作,担任警戒的纵队打出信号弹,遭遇敌人的猛烈攻击。
阿布德再不犹豫,急忙令侍从下令全军撤退,黑暗中,到处都是惨叫声和枪炮声,一直到拂晓,才断断续续的停下来。
天亮时,漫山遍野都是穆斯林丢下的尸体,而跟在张勋身侧巡视战果,杜振声虽然脸上多了两道流弹划过的血痕,那时生死只在一线,此刻却兴奋的很。
刚刚冲入穆斯林中心令其内部开花的勇士中就有杜振声,收到援军即将到达的消息,张勋要亲自带领一个加强排突袭敌军后方,杜振声苦劝不得只好也跟着上阵,他们从原本为了遭遇强敌转移而挖的秘密地道出城,却不想大石头堵住的地道口正在敌军中心地带,就在杜振声以为营座会下令撤退之时,营座却一声大喝推开了石头,加强排的士兵好似各个都是营座一般心思,他们一涌而出,随身携带的手榴弹雨点般扔出,扔完手榴弹,轻重武器便疯狂扫射,在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火力中,一场巨大的混乱终于变成全局的崩盘。
“妈的,死的也这生难看!”张勋骂咧咧踢飞了一具尸体,靠在一棵阔叶树上,他点起颗卷烟,斜瞥着杜振声道:“小杜子,过不过瘾?”以往营座喊他小杜子,人高马大的他心里总是说不出的别扭,此时却觉理所应当。
他从来没想到中原帝国士兵的战斗力这般强悍,仅仅一个边防营,并不是那些带皇家番号的传说级精锐部队,却几乎没有靠援军便击溃了阿布德这个魔王,六千余狂热的教徒士兵,眨眼间溃败,而且装备的还是精良地道的英国货,东方帝国的强大,实在令人震撼。
张勋这时扔给了副官一颗烟,笑道:“早就说了,阿布德这老小子就是外强中干的草包。”还有几句话他没说出来,阿布德靠小队游击战术令英国人吃点亏也就罢了,可现今竟然集结人手玩正宗的阵地战,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不远处,葱岭市市长白汝贵在几名随从陪同下匆匆赶来,看到满地尸体他脸上变色,掩住鼻子几乎呕吐,来到张勋身边时他脸色铁青,说道:“看,都是你惹的纠纷,张游击,我早跟你说过,杀几个人容易,可激起土民义愤,西疆从此不稳,你难逃干系,本官定会如实上奏。”
打了几乎没有伤亡的大胜仗,张勋本来笑呵呵以为他会客气自己几句,听白汝贵这般说,肺几乎气炸,脸唰的拉下来,“你爱去哪告状就去哪告状,老子不怕你!”
白汝贵脸色更是难看,甩袖子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