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盛培回忆道:“有时候,六妹和她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一说去三皇子府,就欢天喜地的,头一天就催着丫头把她最喜欢穿的衣服挑出来,还缠着我带她去外面挑精巧小玩意儿,说是三皇子妃最喜欢这些。可是,有时候,她又满脸不高兴,甚至提都不愿意提……哎,女孩儿之间的情谊可真是……”
雨璇暗叹着低头。龚盛培哪里知道,那个三皇子妃,一会儿是她季雨璇,一会儿又变成了齐霏,龚六小姐会喜欢齐霏才怪。
原来龚六小姐每次来找她时都这么开心,准备礼物又这么用心,看来这个好友她没白交啊……不像某个摇身一变成为涟华公主的心机女。
不禁又悲从中来,龚六小姐现在到底怎样了?
上天保佑六六别有事!
萧韵眸色深沉,出神地听着龚盛培的叙述,眼中时而泛出柔情,时而又冷黯了下去。他当然知道为什么……
“女孩儿家,吵架拌嘴难免有,好一阵歹一阵的,这不正是闺趣吗?随她们闹去,这些咱们男人就别理会了。对了,云博,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萧韵踌躇了片刻,还是低声开口:“我让人把令妹从宗人府带走了。”
“这?!”
龚盛培惊诧万分,雨璇和玉清也惊得捂住了嘴。
萧韵解释道:“出事后,我听说我那皇妹命人把六姑娘押去大牢,而皇上也得知了此事大为光火,情急之下就想出了这个主意。废后秦婧入主坤宁宫时,多少后宫女子在宗人府刑房饱受折磨,六姑娘要是进去了,出来的时候能不能完璧都不好说。”
他说得直白,龚盛培听得愤怒,难道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家,在刑房竟会被……
雨璇和玉清也听得不寒而栗。她们只知道刑房太监惯会用些阴狠手段折辱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伤天理的。
“关押的是一位贵女,难道会分派男子去拷问?”
萧韵看着几案上的松柏盆景,目光迷离:“光曜十年,有位新晋的秀女,皇上见她生得貌美,她被留宫后,命人早早裁制了她的绿头牌。后来召她侍寝,谁知……”
谁知侍寝之时,欧阳铖发现她不是黄花处女,大发雷霆之下差点命人将她就地杖毙。秀女伏地磕头,满面流血、撕心裂肺地哭诉,说自己之前言语不慎,冒犯了某个在秦娘娘面前得势的贵嫔,秦娘娘便发话让宗人府来审理。这位秀女在被审问的过程中就被打昏,醒来发现清白已失,却不敢说出去,又不舍得寻死……
好阴毒的手段。
“确如你所说,审问女子的并无男人,可要想让一个黄花女儿失去清白,什么刑具不可以呢?”萧韵语气低沉而暗哑,“我只是想,怎么也不能让六姑娘承受皮肉苦楚。我和母后一起去劝父皇的时候,已派人奔赴宗人府了。”
原先的宗人府令是秦家党羽,秦家倒台后被换了别人,但却是与齐老爷交好的一位官员。萧韵不便直接通过这名新任宗人府令打招呼,索性吩咐把龚六姑娘直接救走。
他和属下兵分两路,一边救人,一边是劝解皇帝。为了争取时间,他命那些属下给那些审问的太监下了致幻药,又扮成龚六小姐在关押她的牢房待了一会儿,以便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多谢殿下!”龚盛培倏地下跪,行了个端正的军礼,“原来殿下为了舍妹安全,如此煞费苦心,云博感激不尽!”
萧韵再次扶起了龚盛培。
“不必谢我,”他淡淡地说,“这个办法只能拖得一时。一旦六姑娘被人发现从牢房逃走,只怕父皇更是雷霆震怒。”
“那……”
“我已有打算,等有人禀告的时候,我便过去告诉父皇是我做的。说辞我都想好了。”
雨璇的心跳加快了。
萧韵这样做固然可以挽救龚六小姐乃至候府,可对他自己的前程……
他还没有被正式立为太子呢。宗人府是中央衙门,并不归他管,宗人府令是直接向皇帝回禀一切事务的。这属于徇私舞弊、横加干涉朝中政务,言官们不知会洋洋洒洒地写多少篇弹劾文章,萧韵这么做无异于给自己灿烂辉煌的东宫储君之路涂上污点。
玉清用手臂围住雨璇瘦削的肩膀,趴在她耳边悄声说:“这人其实也不错的,你为啥就是不肯见他呢?”
雨璇暗叫不好,萧韵那是什么耳力,肯定马上就听到了。
只听龚盛培又连连称谢,萧韵也相应劝解了几句,还说差不多今晚应该没事,明日一早再让萧娘娘去劝,希望能尽快解决等等。
雨璇紧张的心放了下来。
萧韵又龚盛培聊了一会儿,末了,萧韵说:“令妹现在很安全。不过,最好你今晚不要去看她,以免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