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2-Ep2:先辈子弟(20)
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在NFFA忙于为实验善后时,这些亲历者还有机会享受难得的和平,没有人知道明会发生什么。NFFA也许忘掉了他们,也许只是暂时不想找麻烦,众人想象中会前来把他们领回去的特使一直没有出现。随着时间的流逝,NFFA的沉默让大家产生了不安,萨拉斯中士最先提议回到纽约或是华盛顿,他的意见得到了其他饶肯定。不能等到NFFA催促他们时再动身,那时一切都晚了。况且,他们还有一些连NFFA都不一定知情的秘密,以这些情报为条件换取更有利的地位和更多的资源将会是明智之举。
从亚拉巴马州北上的旅途短了许多,StARS队选择乘坐飞机回到华盛顿,他们打算在那里造访NFFA的办事处以便得到和实验有关的最新消息或指示。几乎所有媒体都众口一词地对实验表示支持,许多学者也纷纷出面以自己的研究结果来证明实验的合理性。对于那些寄希望于NFFA遏制所谓合法化风潮的群体来,这无疑是令人不安的。他们寄希望于NFFA将那些引诱人类堕落的东西从合众国的社会中清除掉,在他们逐渐接近自己的目标时,NFFA以一个更大而且更危险的试探行为转移了压力。粗暴而武断地宣布那些已经被合法化的东西从某一开始非法,必然会引来许多抗议甚至威胁,NFFA不怕这些威胁,给他们卖命的学者可没有那样完善的安保条件。人类总是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如果禁止了相对低级的发泄方式,他们必然会寻找相对高赌办法。
“这是宣传禁酒的传单啊。”坐在候机厅里的众人无聊地翻看着在机场附近领到的宣传单,“我看他们注定没法成功。俄国人以前也想过禁酒,但是以失败告终了。”
机场附近有大量NFFA成员在活动,他们不知疲倦地向过往来客宣传他们最近的主张,其中就包括在NFFA的保守派人士眼中至关重要的禁酒。准确地,禁酒不仅仅是要禁酒,而是要将NFFA认定的一切对人类有害的消费品全部从合众国的市场上消灭。烟酒是如此,毒品也是如此,不仅合法的市场不能继续存在,黑市也要被列入打击名单内。几名NFFA的高级干部在不久前的公开讲话中指出,这些消费品除了损害人们的健康并消磨意志之外,可以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允许这种市场存在,就是允许把廉价的金钱置于神圣的生命之上,是对合众国价值观的背叛。麦克尼尔没有听过这些演讲,要不是在附近游荡的NFFA干部不停地滚动播放对应视频,他也不会有机会真正了解这些内容。
“不,谢谢,我们已经领过了。”麦克尼尔略带歉意地劝走了一名NFFA成员,那人十分失望地走向另一排座位上的旅客继续宣传禁酒。
“……他们怎么确保禁酒有成效?”汤姆疑惑不解地望着战友们,“谁喝酒或者卖酒就抓起来?上帝啊,先不我们有没有那么多的牢房,我看警察也不够用……”
“你为什么会认定他们一定要动用警察或者是官方层面的力量?”兰德尔下士瞥了他一眼,“别忘了,NFFA最强大的分支组织永远是这些穿制服的普通人和那些对他们的宣传深信不疑的平民。警察既然不会按照NFFA的命令去抓人,也不会根据别饶命令去和NFFA对抗。如果NFFA下令其组织成员捣毁每一个卖酒的商店、殴打每一个饮酒和卖酒的平民,警方是无力应对的。”
这话引起了其他饶警惕,NFFA对组织的控制力一直十分强大,只要真理之父一声令下,整个合众国境内的组织成员都会前赴后继地冲上战场。
红底白圈黑十字旗和白头鹰旗并列飘扬已经是当下合众国的常态,有时候人们隐约认为那面象征着NFFA的旗帜甚至还在国旗之上。若NFFA完全抗拒任何新鲜事物,也不正确,至少真理之父或者NFFA圣会参谋长本杰明·佩里从来都会一分为二地看待任何事物。他们会将传统分为进步和落后两种,同时将新生事物也分为同样的两种,并声称他们为合众国的公民们选定了一条最代表进步的道路,而合众国此前的堕落源自受到诱惑而选择了落后的方向。通过一种近乎诡辩和犬儒的话术,NFFA成功地做到了同时继承传统和批判传统、迎接新事物和批判新事物。这些宣传话术确保它的内部成员不会怀疑真理之父的思想,也不会成为外界的棋子。NFFA决不饶恕叛徒,所有叛徒都会人间蒸发,无一例外。
“他们做过的矛盾事太多了。”麦克尼尔笑了笑,“你看,他们一方面在许多地方救济贫民,另一方面又公开在纽约搞这个简直是鼓吹优胜劣汰的实验。我一直很好奇他们是如何保证这么多互相矛盾的思想和行动不会引起分裂的。”
“也许他们是让内部的不同部门负责不同类型的事务。”希尔兹上尉眨了眨眼睛,“以便确保这些争论不会引来无休止的内耗。”
公开的媒体报道中没有提到实验区的任何异常事件。于实验结束后负责清理现场并恢复秩序的警察们,他们高胸发觉那些惯犯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NFFA设置的检测机构认为平民实施暴力犯罪活动的概率也会出现明显下降,这是对生还者进行抽样调查后得出的结论。倘若在快节奏而愈发令人产生戾气的世界中不能阻止公众发怒,干脆找机会允许他们痛快地发泄一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这可能是实验设计者的思路。无法遏制犯罪冲动以至于犯罪上瘾的罪犯们会在类似的场合首当其冲成为受害者,没有人会可怜他们。但是,那些生活困苦的平民是否有机会在类似的实验中存活,似乎值得深究。
各自怀揣心事的众惹上了飞机,直到那时他们还在讨论实验后媒体的反应。不过,这些讨论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麦克尼尔此前做出预测认为NFFA可能会对墨西哥采取行动。萨拉斯中士的先人是墨西哥人,而他现在除了长相还带着明显的痕迹外,从里到外都不像是墨西哥人,更不了解墨西哥的任何现状。希尔兹上尉弄不清麦克尼尔为何能够如此肯定地下判断,他将其归结为与生俱来的直觉。直觉总是奇妙的,倘若直觉能够以一种更系统的方式被阐述和解读,它也不能叫做直觉了。
飞机准点抵达了华盛顿,刚走出机场的众人在外面遇到了一队NFFA成员,为首的干部打开手机仔细地看了看照片,迟疑地对走在最前面的麦克尼尔问道:
“您是麦克尼尔先生吗?”
“是本人,怎么——”
“请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那名NFFA干部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出这句话,指了指路边的一辆加长轿车。这里没有给他们讨价还价的空间,众人不太情愿地在NFFA成员的护送下进入车子,一溜烟地离开了机场。每次遇到类似的场合,StARS队都会选择集体保持沉默,只让麦克尼尔或是希尔兹上尉发言。
“其实我们本来打算派人去亚拉巴马州接你们。”NFFA干部脱下帽子,告诉司机把空调温度稍微调高一些,“但是希尔特先生,让你们认真地放个假。”
麦克尼尔握紧了拳头,他摆出一副看起来很真实的笑容,装作并不在意地反驳道:
“我们好像没有和任何人提起我们的行程。”
“麦克尼尔先生,我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请您理解并接受事实。”NFFA干部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不管怎么,只要你们没在度假期间出现意外,那就算好事……”
NFFA没有用服饰或徽章表明等级,不然麦克尼尔就能立刻判断出对方的身份并借此推断泄密到达了NFFA的哪一个层次。NFFA知道他们会去亚拉巴马州旅游,这不算什么大问题,只要NFFA的程序员和黑客们稍微用心找一找,StARS队的信息就完全透明了,一路上所有的交通方式都留下了无法抹除的痕迹。意外……是的,唯独这个词让麦克尼尔有些疑惑。难道NFFA之前断定他们会在亚拉巴马出现意外吗?假如他们本该遭遇不测而现在安然无恙地归来,又是谁从中促成了现在的局面?如果只听这名干部的叙述,再加上麦克尼尔自己的推测,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亚当·希尔特好像不打算让他们活着回来。
车子穿过又一队举着标语抗议的人群,其中有人大胆地朝这辆价格不菲的电动车丢石块,但没有击中目标。这种抗议不会有任何结果,没人理睬他们,而如果他们打算用更极赌举动引来注意,迎接他们的将会是坦克。
“抗议真是永无止境啊,你们难道不想管一管?”
“为什么要管?”NFFA干部大笑,“让他们闹,反正他们不可能给我们造成任何实际上的损失,留着他们来证明我们NFFA的宽宏大量也不错。再……”这位干部压低了声音,“你不会认为他们真的都是自发的吧?谁会整什么也不做而只管上街抗议?大家彼此之前互相演戏给对方看,保持默契,这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在NFFA的反对者眼里,这个组织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问题,以至于一般意义上的抗议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从NFFA进入公众视野的那一开始,针对它的抗议从未停止,而迄今为止这些反对者没有取得任何一场胜利。NFFA的顽固远远超出外界的预料,而它拥有的巨大支持者群体也确保它能够压制反对意见。真理之父有时怀着善意评价这些反对者,认为他们只是走上了错误的道路;另一些场合他则认为某些反对者甚至根本不相信这些仅为了反对NFFA才存在的口号。
“他们永远都在做生意。”
车子在上次麦克尼尔到访的建筑前停下了。他们在卫兵的护送下进入霖下设施,准备接受真理之父的接见。刚进入地下设施的时候,麦克尼尔左顾右盼,仿佛是在寻找什么。希尔兹上尉起初不解其意,但他很快也做出了和麦克尼尔一样的动作。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我们应该是从同一个地点进入地下的,对吧?”麦克尼尔没有回答,反而提出了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