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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梁祯望向神色晦暗不定的祝云瑄，自嘲一笑：&ldo;陛下，如此说来臣当真是自作孽了，臣冒着性命之忧只身前去疫区，为陛下排忧解难，反倒遭了人恨，叫臣的亲信之人倒戈向了陛下，到头来帮着陛下来对付臣，要将臣置于死地。&rdo;

徐方士用力握了握拳，红了眼眶，祝云瑄轻蹙起眉，亦是无言以对。只贺怀翎冷声反驳他：&ldo;昭王这话说错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昭王你蔑视国法、忤逆罔上，是罪有应得，徐参将不过是尽了自己为人臣子的本分而已。&rdo;

梁祯嗤笑一声，问祝云瑄：&ldo;陛下，臣当真就有这么罪大恶极吗？&rdo;

祝云瑄不答，眸光动了动，仿佛要化作水漫溢出来。

梁祯不错眼地看着他，精心计划、送密旨出城搬救兵想要将自己的势力一网打尽的是他，可一个时辰前，在自己怀中无声红了眼睛的人也是他。他的陛下如此矛盾，明明早就孤注一掷，最后关头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他最柔软的一面，叫人连恨都恨不起来。

祝云瑄声音艰涩地下旨：&ldo;将昭王收监，押后再审。&rdo;

&ldo;陛下，臣想再单独跟您说几句。&rdo;

静默片刻后，祝云瑄吩咐殿中其他人：&ldo;你们先去外头候着吧。&rdo;

&ldo;陛下小心有诈。&rdo;贺怀翎不放心地提醒他。

祝云瑄淡道：&ldo;无妨，你们先退下吧。&rdo;

贺怀翎只得叫人先松开了梁祯，领着人退了出去，没有走远，就在殿门外候着，听着里头的动静，若有不对，他们随时可以再冲进去。

大殿里重归于静，梁祯干脆就这么坐到了地上，眉宇间并无半分死到临头的惶恐之色，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问祝云瑄：&ldo;陛下，臣的罪名，是不是必死无疑？&rdo;

&ldo;……你既知道，又何必再问。&rdo;

&ldo;陛下想要臣死吗？&rdo;

祝云瑄的眼睫微颤：&ldo;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rdo;

&ldo;您不想要臣死，&rdo;梁祯说得笃定，&ldo;您舍不得臣。&rdo;

祝云瑄黯下了目光：&ldo;梁祯，你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rdo;

&ldo;陛下若当真想杀了臣，臣死了便死了，可既然您不舍得臣去死，臣便也不能死，臣不愿见陛下今日处死了臣，日后会因后悔而饱受煎熬。&rdo;

&ldo;梁祯！如今你还有的选择吗？！&rdo;

梁祯一声轻叹：&ldo;陛下，您登基后这两年，臣做的桩桩件件的事情，确实有私心，可臣从来都是为了您好，臣从未想过要害您。&rdo;

&ldo;朕说了，你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rdo;

&ldo;是，臣确实自大，以为凭着一己之力便能掌控所有，其实臣连臣自己身边的人都掌控不了，您当日说，您想要的，臣不会给，臣这些日子一直在想，您要的究竟是什么，到了今日，臣似乎明白了，可是陛下，您已经不会给臣机会了是吗？&rdo;

梁祯说得认真，眼神里带着掩饰不去的失落，祝云瑄移开了目光，冷淡道：&ldo;昭王何必说这些，朕说过，你已经没有退路了。&rdo;

&ldo;从前臣似乎与陛下提过，先帝在临终之前，给过臣一道密旨……&rdo;

祝云瑄的双瞳骤然一缩：&ldo;你是何意？&rdo;

梁祯淡笑：&ldo;陛下，先帝的圣旨里不但给了臣宗籍，还说臣可以随时废黜新帝……&rdo;

&ldo;你想威胁朕？&rdo;祝云瑄恨道，&ldo;你以为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凭着一道先帝留下来的密旨，你就能动得了朕吗？朕大可以说它是假的，你如今不过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罢了，谁还会响应你，谁又敢响应你？！&rdo;

梁祯依旧笑着：&ldo;陛下，只凭这一道圣旨自然动摇不了您的帝位，可您别忘了，您的这个帝位当初是如何得来的，即便太监冯生早已被您处置了，可矫诏一事，臣还留着别的证人和证据，便是臣死了，也能让当初的真相大白于天下。您要知道，九皇子他还在，一旦事发，天下人的嘴是堵不住的，您能杀多少人？就算您有本事继续坐稳这个皇位，可来路不正终究是来路不正，天下之大，谁都可以名正言顺地讨伐您，怕是您这辈子都没法过得安宁，死后还要留下无尽骂名。&rdo;

&ldo;你‐‐！你好……好……&rdo;祝云瑄恨极，&ldo;原来你早就留着这条后路，从一开始便是……&rdo;

梁祯摇了摇头：&ldo;陛下，从前您不信臣，臣自然也不敢信您，总得留着点保命的法子，可到了现在，臣还能不能活，臣自个已经不在意了，甚至在今日之前，臣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陪您唱完这最后一出戏。可是陛下，你终究是舍不得臣的，既如此，臣宁愿您恨透了臣，也不想您日后会因为亲手杀了臣而耿耿于怀一辈子。&rdo;

&ldo;朕恨不能现在就杀了你！&rdo;

祝云瑄双目赤红，怒不可遏，梁祯坐起了身，温声与他道：&ldo;陛下不必动怒，臣会将那些证据都处置了，那道密旨也会还给您，臣会离开这里，离开大衍，您若是不愿再见臣，臣便此生都不再踏足大衍一步，您尽可以对外说臣已经死了，您也当臣已经死了便是，如此一来臣再不能威胁您，也永远不会再来纠缠您，您没有真正杀了臣，便不会一直惦着念着，心里头那点不舍早晚有一日会淡了忘了，到了那时，您便是真正可以稳操胜券的帝王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