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志华的家就在村口,两人掏出手电一一辨认门牌号码,很快就找到了。
辛旗砰砰砰地砸门,半晌,一个高大的汉子披着件牛仔外套走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半夜三更的,找谁呀?”
“我找许志华。”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就是。”
“我是辛旗,这位是闵慧。邓尘是我的朋友,昨天我们联络过。”
“是你在找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苏田?”
“对,我们想确认一下你手中的证据是否是苏田的遗物。”
“邓尘说你们明天中午到?”
“我等不及了。”
许志华看了一眼辛旗,见他双眼红肿,又看了看他的身后,确信没有别人,于是说:“进来吧。”
屋里的光线很暗,水泥地上满是缝隙。客厅里除了两把藤椅、一张桌子,四个板凳,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许志华让他们坐下,走到内屋拿出一个小盒,从里面取出一条手链一张照片。
“照片的话——女生就不要看了。”他淡淡地说,“河里有很多鱼,脸已经没法认了,穿的衣服还在,你看一下是不是?”
辛旗将手链递给闵慧,自己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照片,片刻间,猛地将照片翻了过去。
闵慧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擦银布,将手链上银鱼擦了擦,放到手电下观察,一分钟后点点头:“手链是对的。”
“你怎么知道?”
“我爸给我做的手链,银鱼上有十七片鱼鳞。一般的银鱼只有九片。眼珠是鼓出来的。别的银鱼,眼珠是凹进去的。”
他用手指遮住照片的头部,将身体的部分递给她看:“这身衣服呢?是她那天穿的吗?”
闵慧看了半天,轻声说:“我没注意她穿的是什么衣服……只知道外面套着件黄色的冲锋衣。”
遗体的上身是一件白色的T恤,式样普通,没有任何标记。下面是一条宽松的条纹七分裤,她不记得苏田在大巴里是否穿过,鞋子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双光脚——大约被鱼噬咬,上面坑坑洼洼、伤痕累累。
“所以她那天究竟穿了什么,你完全没有印象?”辛旗忍不住讥讽。
“在大巴上好像穿的不是这条裤子。”她嗫嚅地说。
“那是什么颜色的裤子?”他追问。
“不记得了。”她努力地想了半天,最终摇头,“住进宾馆后,她洗了个澡,跟我说话的时候身上就包着一条浴巾。后来她就睡了,上身只穿了一条吊带,下身是内裤……”
他研究着照片上的衣物,喃喃地说:“嗯,白T里的确有一条吊带。这裤子……”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调出苏田在朋友圈里的几张照片,前前后后地翻了几次,终于指着其中的一张照片说,“看,她的确有条这样的裤子。”
这是一张苏田的半身照,她站在一棵玉兰花下,用手比了个V字。因为焦点都在上身,裤子在画面里不到一厘米。辛旗将画面放大,对比着上面的条纹,闵慧也将头凑了过去:裤子的条纹有三种颜色:一道水墨蓝、一道浅紫、一道沙黄,宽细不均,辛旗调到相同的比例后正好对上。
“不错。”闵慧点点头,“这肯定是她的裤子。而且发型也对。她烫了个卷发,是冷烫,在湿的情况下卷得很厉害,挂在脑后像一个个的小弹簧。”
“要是实在无法确认,还可以查DNA。”许志华插了一句。
“我们会的。”辛旗看着他,问道,“你把她埋在哪儿了?”
许志华沉默了一下,笑道:“兄弟,我了解你的心情。不过那地方不好走,现在又是半夜,天又黑路又滑,谁摔了都不好。还是等天亮了再去吧。再说我干了一天的农活,困得厉害,想再睡一会儿。”
他的话说得冠冕堂皇,闵慧却觉得这是在暗示辛旗给他支票,不见钱不指方向。
辛旗也听懂了,冷笑一声,说:“早点告诉我,早点拿到钱不好吗?我现在就想带走她的尸骨。”
“这不是钱的问题,兄弟。她都躺在那四年多了,也不在乎多躺一天两天,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在乎!”辛旗低声吼道,“一天也不能多躺。”
说罢抽出一张信封递给他:“拿着,你的现金支票。”
许志华打开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后站起身来,从门背后拿起两把铁锹一个水桶:“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