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他们一吻定情的时候也没见顾离这么激动,苏愈精分地为五年前的自己吃醋一秒钟。晚上十点,沈棠架着已经喝高的卫浩洋出了小饭馆。24岁的卫浩洋已经是成熟男人的体格,比还是高中生的沈棠足足壮了一圈,这一路沈棠走得颇为吃力,亦步亦趋,似乎随时要带着卫浩洋一起摔在地上。街上零零散散地走着几个人,大多数店铺也早都关门打烊。只剩下零星几家写着“美容美发”的招牌在亮着灯。光线投射在大大小小的水洼中,鞋子趟过就破碎成一个个光斑。两个人拐进一条小巷。“小棠,你看,我们就是在这、嗝儿认识的。”一路上都很安静的卫浩洋突然晃荡着手臂指着前面的路说。沈棠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走的正是他当初被彩毛少年们打劫的地方。也是卫浩洋救他的地方。被救之后他曾一度不敢靠近这条小巷,这里有他短短18年人生里最惊恐最无助的记忆。但不知从哪天开始,他不再抗拒这个偏僻又落后的小镇,他的梦开始变得香甜。沈棠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他凑上去迅速在卫浩洋脸上亲了一下,调皮道:“那时候没想到我能赖上你吧?”卫浩洋停下脚步,歪头看着沈棠。又是明月当空,将小巷一分为二,他站在阴影里,沈棠站在月光下,和他们初见的那天出奇的相似。不同的是,那天沈棠满脸泥垢,哭得很可怜。现在嘴角却噙着坏笑,眼中都是光。“是没想到”,卫浩洋静静地望着沈棠,眸色渐深,就在沈棠以为他会亲上来的时候,他却只抬起手揉了揉沈棠的头发,也笑了起来,“随手打个小混混救下的竟然是自己媳妇。”按照两人目前的进展,“媳妇”这种说辞为时尚早,听起来更像是调戏。事实也如卫浩洋所想。沈棠的脸“腾”得涨红,羞臊的连话都说不清楚:“谁、谁是你……媳妇……”声音越来越小,尤其是最后两个字如蚊蚋一般。他实在是难以启齿,也实在招架不住。卫浩洋喝醉怎么简直像变了个人。“那我想娶你,你嫁不嫁?”“……”“说话啊。”“你好好走路!”“嫁不嫁?”“回家再说好不好?”“我不,你就现在说。嫁不嫁?”“嫁嫁嫁!你真烦!”两个人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对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镜头越拉越远,只是卫浩洋的后背始终身处一片黑暗。“卡!”路风坐在监视器前反复审着刚才的片段,这一镜和沈卫初见遥相呼应,借用月光预示结局,因此对两位演员的走位要求得十分严格。“怎么样?”已经返回的顾离站在路风旁边问道,手里拿着新鲜出炉的男朋友亲自买的养胃豆浆。路风抬头扫了一眼,见顾离已经恢复正常也终于愿意搭理他了。路风习惯性地把分镜剧本卷成筒,轻轻敲着腿,“挺好,和咱们之前走戏几乎一致。”画面最后定格在狭长小巷里沈棠和卫浩洋一明一暗的背影上。对这镜相当满意的路风举起大喇叭,喊道:“这镜过了!各部门准备转移!”灵水镇这地方进了雨季潮湿闷热,在户外多待一会都闷得人烦躁不堪。这气候让中年发福的路风分外难熬,生生靠着对电影的执着与追求一天天在外面熬着,就等着收工能吹会空调。偏偏他自己的车这几天空调出了问题,本来想着找顾离蹭个车,结果就一句话的功夫,再转头身旁的人已经不见了。路风把琐碎的东西交代给自己的助理,起身往停车场走去。外面黑漆漆一片,放眼望去样子都差不多,路风找了好一阵才看到顾离的车,还没等走到跟前便听见几句黏黏糊糊的低语——“是不是我媳妇?”“……”“说话。”“哥,现在人来人往的,你正常点……”“怕了?怕了就赶紧承认,是不是我媳妇?”“是是是!你真烦!”路风:“……”两个小时以后拍摄场地转移回卫浩洋的小屋。沈棠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因为架了卫浩洋一路,手上没劲抖抖索索的,身上的醉鬼也不老实,他对准了好几次才打开门。把卫浩洋扶到床上,沈棠早已经一身汗。他转头打开那台一转脑袋就嘎嘎作响的旧电扇,拎起被汗浸湿的衣领吹了起来。床上的人似乎睡着了,闭着眼睛只有胸口在规律地起伏,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卫浩洋脸上泛起两坨醉酒后的红晕,看起来没有醒着时那么锐利,反倒有些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