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萋画觉得,自己快要记起以前的事了。
在母亲去世后的这些天里,她一直在做着同样一个梦。
梦里烟雾渺渺,她穿着一件海棠红撒玉兰花的交领长衫,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这是又做梦了,即便如此,却根本停不住脚。
这一次,远处的昏暗中竟然透出一丝光亮,却见一条灯廊甬道通向幽秘的长廊深处。
她定定神,大步朝灯廊深处走去。
灯廊尽头,竟然出现了一口暗红色的出土棺木。
是母亲的棺木吗?
母亲出殡那天,她没去送她最后一程,许是托梦来嘱托些什么。
她自我安慰道。
天地间的烟雾此时消隐不见,却闪出父亲的身影,她提了提裙摆,朝父亲应了过去,“阿耶……”
出口的声音却立刻从急迅速变成了惊恐,她发现父亲竟然身着黄色龙袍。
她想说使不得,使不得,可这话就在嘴里迷路一般,在她齿间缠绕,就是找不到出口。
她心急如焚,父亲却淡然一笑,塞给她一柳叶刀,“画儿,拿好!”
她痴愣,“这是……”
父亲不作答,只是朝那红色棺材拂袖,令下:“开棺!”
棺盖隆隆开启,一缕白雾袅袅腾起,她惊恐后退,父亲却拉住了她,“吾儿,莫怕!”
父亲将她推至棺前,凝神蹙眉地审视着尸体,猝然发话:“验!”
大着胆子往棺内探望,却见棺内一女子安若熟睡之状,距离明明如此近,可怎么也看不清女子的长相,但她却很确定,那不是母亲。
柳叶刀从右手递到左手上,右手揉了揉眼睛,视线终于清楚起来,却见棺中女子双颊丰满,一双浓眉不描而翠,两瓣嘴唇不涂而朱,左眉中间更是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啊……不,不!这不可能!棺中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自己!
她失声尖叫起来,扔下柳叶刀朝父亲奔去,“阿耶,阿耶!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弯腰捡起柳叶刀,强行塞回她手里,“吾儿莫怕,阿耶也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我死了?我怎么会死呢?
“揭开这个谜团,就靠儿了!”父亲已经握住了她拿着柳叶刀的手,缓慢而又坚定地朝棺中自己的头颅刺去。
“啊……不!”她惊呼,“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前换成了自己房间,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前额。
原来又是梦!
周萋画试了试额间冷汗,压下心底的惊恐,伸手挑开床前幕帘。
天竟然已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