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方泓及五皇子等人,想要一个正统的名头,这皇帝决计活不到李渭等人进宫。
听着熟悉的太监宣旨,皇帝失了神采的眼中重新聚焦,他盯着仍跪在阶下的李宗,声音嘶哑地缓缓说道:
“顾承,死了。”早就死透了,还追究这些做什么?
“陛下,顾承确是死了,可自他入狱后,二十多年了,直到几日之前,故人入梦,臣仍在斥骂他不忠不孝,无节无义。”
皇帝浑浊散乱的眼光掠过李宗,半晌,忽地将身前御案推下台阶,正砸在李宗肩脊,他怒道:“朕不知!”
“不知……”几乎是用尽仅剩的全部劲力,皇帝无力支撑沉重的身躯,他低声重复了声,眼前一黑,昏迷倒下高台。
而这时,三皇子命人传来的太医一拥而上,先前都守在一旁,不敢轻易施救。
眼下这宫中情形,眼看着便要变天,这个档口,皇帝多活一会,三皇子就不能顺理成章登基,若是哪位不长眼的太医,这会妙手回春,反而惹了这位新封太子的眼。
这会见人终于体力不支晕了,才扑将上去,有机灵的已经开始抹眼泪。
李宗没能得到皇帝的答案,这会犹自跪着,李泾上前将人扶起低声说着什么。
沈薏环盯着一旁的方泓。
她走近他,方泓盯着她不说话,其实她有很多疑问,但便是她问,方泓也不会回答他。
“方大人,辛苦了。不过安平侯府昭雪在即,定远侯府也不会如你所愿。”
“倒是方大人,很快便要亲者痛仇者快了。”
方老太师一生清名,尽毁于今次。
沈薏环不再理会方泓,与李渭一同出了大殿。
*
翌日,宫中丧钟敲响,皇帝驾崩乃是大丧,一夜之间举国同悲,三皇子登基继位,典礼定在国丧后。
新帝继位,复朝之后,连下几道圣旨。
当日先帝一句“不知道”,如今成了旧案重审的契机,陛下以先帝遗愿为由,着刑部和大理寺重审安平侯府逆案,命定远侯府将现有人证物证一同送至大理寺。
旁的都好说,只永安公主一人,既不能下狱,又不能将她放了,且原中书令嫡子,现下的礼部侍郎张仪,日日都来喝茶,比他们这些当值的官员都准时。
另一道圣旨,是关于定远侯府的。
陛下加封李宗一品武侯,封李泾为世子,另赐李渭平北侯,爵位世袭三代。
一门双侯,本朝史无前例,可知有如何轰动。
不过几日之后,李渭及父兄进宫领旨谢恩,皆拒了官封,如今的定远侯,只站着侯爵的名分,领着年俸,却没有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