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枪将炸弹击毁,独自在四人面前现身。没有交流,没有恐吓。经验丰富的劫匪们直接上了火力迎击,廉价子弹冲唐亦步射去。
后者优雅地躲避着,时间仿佛变得缓慢。唐亦步自然地挪动,一道道气柱擦着那仿生人飞过,顶多给他的衣料上加了点硝烟味儿。劫匪们没有发呆,开始将火力集中到唐亦步下盘,干裂的土地被击起一片尘雾,那些子弹却没有如主人所愿那样穿过唐亦步的脚背。
“观察敌人的细微动作。”
唐亦步闪到其中一个敌人身后,将手中的枪当成撬棍,直接抽倒其中一个。声音不高不低,阮闲刚好能听清。“阅读他们的反应,不要去想,不要在脑内详细制订计划——观察,然后动起来。”
剩下三位没有因为同伴倒下而悲伤。他们安静得骇人,分秒必争地攻击着唐亦步,如同两只饥饿的鬣狗。他们同时向唐亦步扑去,其中一个抱紧他的双腿,试图将他拽倒在地。另外一个试图去控制他手里的枪,第三个手里握紧三棱刺,瞄着唐亦步的心脏部位猛刺。
“这是包围状况。”
唐亦步顺势往下一倒,一脚踹上束缚者的咽喉。
结果一人后,那仿生人第一时间松开手中的枪,原地转了半圈,将第二个人往失去平衡的方向一带,直接做了自己的肉盾——三棱刺刺入那人的胸口,深入肺部。
伤者手劲顿时小了不少,唐亦步成功获得自由。第三个人露出些许怒容,猛地拔出同伴胸口的三棱刺,再次挥向唐亦步。后者微微偏头躲过,抓住那人手腕,硬生生扭断。
伴随着短暂的惨叫,唐亦步再次舞蹈似的转了半圈,一个快到看不清的手刀劈上敌人咽喉。
加上解说,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唐亦步的动作如同流水,或者熟练捕食的猛兽——整个过程动作流畅漂亮,没有一丝停滞或冗余。他仿佛提前预料到了对手的行动轨迹,比起攻击,敌人更像是主动拥抱死神。
“你的研究者思维非常典型,加上过量的情报,很容易思考太多。”
随手擦擦脸上的血,唐亦步跨过几个断气的劫匪,走回阮闲身边。“远程位置还好,如果被近距离攻击,这样容易吃亏。”
阮闲恍惚间有一种错觉,这像极了经验丰富的野兽教年轻野兽捕猎……只不过捕猎对象是人类。
他突然觉得滑稽。
在他的前半生,知情者都在隐隐恐惧他变成恶性罪犯、连环杀手,或者什么意图毁灭世界的邪恶科学家。于是阮闲把自己用玻璃纸裹起来,努力做出温和无害的样子。
在自己成功将他们骗过前,那些谨慎和防备那样沉重,像是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有人死于他手,他的人生就会即刻崩溃。
这样的例子不少见。
哪怕是因为游客的鲁莽自大,知晓人类血肉滋味的野兽也会被处死——就算将它们关进笼子的是人类自身。人们需要保护后来的游客。他们不清楚野兽是否会爱上这个味道,他们只知道它理论上嗜血,并且人们尚且无力抵抗它的攻击。
而现在有人在教他如何用杀人来保护自己。
“这样没关系吗?”
阮闲眼看又一队劫匪朝自己冲来,问得很轻。“你要观察人类,而且这样我更容易……”
更容易离开你。
自己不会因为这点伤死去,如果麻烦点儿,他们也可以找其他办法糊弄余乐。如果想要从根本上控制自己,唐亦步没有必要教他如何反抗。
那仿生人应该腐蚀他,将他困在一无所有的高塔。他应该将战斗技巧捂得紧紧的,最好让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保护”是个很好用的借口,向来如此。
“一只耳钉足够了。”
唐亦步有点惊讶地挑起眉,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我们不是搭档吗?给你项圈已经不是很利于合作了,连你的爪子都剪掉,你还要怎么认可我?”
“我可能永远不会认可你。”
阮闲放松精神,向唐亦步所说的那样循着气流移动,抬手便击毙了冲在最前面的三人。
“人类结了婚还能离婚呢。”
唐亦步撇撇嘴。他随手丢出长枪,将装备有重武器的劫匪钉了个透心凉,随后从尸体中拔出三棱刺。
“这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关系,也没有不需要承担风险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