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手机,“我们交换下手机号,方便联系。”
吴居蓝说:“我没有。”
江易盛愣住了。
我忙说:“表哥的手机在路上丢了,本来打算去买的,但还没顾上。现在我手机也丢了,你帮我买个手机回来,我身份证在钱包里,也丢了。你帮我想想办法,把手机号码先要回来。”
“行!吴表哥,把你的身份证给我,我帮你把手机也顺便办好。”
吴居蓝沉默地看着我,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发现我这个完全没有经验的老板,竟然从来没有问他要过身份证。一时间,我心乱如麻,顾不上多想,先应付江易盛,“不用了,就办我的好了。”
“成!你好好休息,我晚一点再过来。”
江易盛匆匆离开,忙着去办事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吴居蓝两个人,我犹豫着怎么开口。以雇佣关系来说,我要求查看他的身份证很正常,但朋友之间,要求查看身份证就很怪异了。不知何时,我已经把他看作了地位对等的朋友。
吴居蓝打破了沉默,开口说:“如果你想问我要身份证,我没有。”
他的表情十分从容平静,似乎说的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诡异的是,我似乎也早有心理准备,没有一点惊讶,只是很怅然若失,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怅然什么、若失什么。心念电转间,我想了很多——
计划生育超生,出生后没有上户口的黑户;偷渡客,以前海岛上曾来过越南、菲律宾的偷渡客,也有岛上的居民偷渡去美国、欧洲,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但听说过。
我问:“你是身份证丢了,还是压根儿没有身份证?”
没等吴居蓝回答,我又急促地说:“不用告诉我了,我其实并不想知道,你好好工作就行了。”
吴居蓝丝毫没有掩饰他对这事的不在意,云淡风轻、微微一笑,说:“你要没事了,我去烧点水。”
我胡乱地点点头,他向厨房走去。
为了帮我止血,他的T恤衫下摆被撕掉了一圈,整件T恤衫短了一截,看上去有点怪异。我盯着看了一会儿,本来有点躁乱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现在,我有更紧迫的麻烦需要面对和解决——明天就要开工装修,装修款却被人抢走了。
我默默地想了一会儿,用家里的座机给王田林打电话。
两人寒暄了两句,我问他装修材料买了没有,王田林愉快地说买了,他已经在回来的船上,让我尽管放心,所有工人都联系好了,虽然活有点赶,人找得太急,但靠着他的面子,请的都是好师傅。
行走江湖贵在一个信,我不能让王田林失信他人,我在心里给“取消装修”打了个大大的红叉。
我把自己被抢的事告诉了王田林,说钱上有点紧张,询问他有没有可能把装修方案调整一下,先做一部分,剩下的等以后有钱了再慢慢做。
两人在电话里商量了一会儿,砍掉了一些项目,把装修的预算调整到四万块钱。
我说了好几遍“不好意思,谢谢”,才把电话挂了。
一抬头,看到吴居蓝端着杯水,站在门口,应该是想着我腿不方便,怕我渴,给我送水来的。
我叹了口气,说:“等装修完,我手里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
吴居蓝淡淡说:“钱没了再赚,命没了,万事皆休。”
他把水递给我,我正好渴了,喝了一口,尝出是放了蜂蜜的,立即一口气喝完,想起初见吴居蓝时的事,不禁抿唇而笑。
我轻声说:“你说是因为倒霉才会沦落到这里,我会在我能力范围内,尽量帮你度过这段倒霉的日子。至于其他,你若不说,我也不会问。”
吴居蓝静静盯了我一瞬,一言未发,转身离开。
吴居蓝在厨房烧晚饭,我有些无聊,趴在电脑桌前,练习着用左手玩电脑。
“砰砰”的拍门声响起,我心里一动,艰难地站起,大声叫:“吴居蓝,开门!”
吴居蓝把院门打开,果然,周不闻和江易盛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小螺呢?”
周不闻说着话,已经看到我,几步跑到了窗前,着急地问:“江易盛说你伤了手,严重吗?”
我左手托着右手给他看,“没事,那个劫匪应该不是成心想刺我。他割手袋的肩带时,刀从我手上划了下。医生说好好休养,恢复后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周不闻打量着我的手,说:“幸好没事,要不然我……”他顿了顿,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以后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