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无力酸痛,等钟渝躺到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身心俱疲,在熟悉的环境里,睡意逐渐袭来。
他睡得混混沌沌,梦里他似乎还在酒店外面,沿着马路一直走。
雪越下越大,棉絮般沉甸甸的雪团直往下压,四处杳无人烟,大地静寂无声,他走啊走,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周遭环境不知不觉就变了,变成了一个陌生的纯白世界,他站在中间,想大声呼喊,却又发不出声音。
忽然脚下一空,身体猛地失重,刺骨的冰水没顶而来,他仿佛被投入了冰封千年的湖水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被无助裹挟着一路下坠……
钟渝就是在这时醒来的。
疲倦并未减少半分,头昏脑涨思维迟钝,眼睛干涩无比,四肢仿佛被钉在了床上,即便盖着被子,寝室里也有暖气,但还是觉得冷。
可呼出的气又是灼热的。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
——-
下午四点半,考完试的学生陆续从教室出来,关系好的凑在一起,笑着商量待会儿该去吃点什么好东西。
钟渝几乎是抖着手盖好笔帽,手撑在课桌上,缓慢地站直身体。
太阳穴突突地跳,心脏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律动着,他低着头缓了好一会儿,耳畔是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是早产儿,身体一直不算太好,小时候一到冬天就爱生病,长大了才好些。
昨晚没怎么睡,早上又吹了冷风,加上最近事情多压力大,没怎么休息好,一层层累积下来,不生病才怪。
“钟渝,走吗?”
肩膀被拍了下,杜少恒兴致勃勃地凑过来,一见他脸色就皱起眉:“脸这么红?”说着大咧咧地用手背贴了下钟渝脸颊,“好烫!”
钟渝点点头,平静地说:“可能有点发烧。”
“你这叫有点?!”杜少恒对他的淡定无话可说,“我真服了你了!走,校医院去!”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拖住钟渝手臂,出了教室往校医院的方向拐。
杜少恒长得人高马大,入学不久就进了校篮球队,走起路来步子迈得大,钟渝身体不舒服,但他又不说,硬是咬牙忍着一路跟到了校医院。
“哟,39度3。”校医甩了甩水银体温计,“输点液吧。”
“先开药吧。”钟渝说。
校医见他衣着朴素,以为他是怕花钱,好心劝道:“最近流感高发,输液好得快些,你是学生医保可以报销。”
钟渝摇了摇头,坚持道:“开药就行,麻烦医生了。”
杜少恒在一边看不过去了,忍不住道:“医生说输液就输液呗,你难道还怕打针啊?”
钟渝抬眸,淡淡地看了杜少恒一眼。
他不是怕打针,只是不喜欢待在医院,讨厌白色的墙和蓝色的窗帘,以及空气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因为这些是母亲住院的那段时间里,留给他印象最深刻的东西,对他来说总是象征着痛苦与死亡。
不得不说,他那双眼睛是真漂亮,此刻因着发烧,眼眶红彤彤的,泛着润泽水汽。就那么平静地看过来,不带任何情绪,但偏偏会说话似的,让你没法对他说重话。
杜少恒投降了,“行吧,开药就开药。”
医生被他逗乐了,问:“你们是同班同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