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乱世,又逢常年打仗,选秀仪式也是极为简略。家人子不多,寥寥数人只为充实后宫而已。从偏配殿的大堂进去,一路上亭台楼阁,雕龙画柱极奢靡豪华。
宫路开阔得如同延伸到了天上去,高起的宫房殿宇依山而建,真真的一阶阶往天上登。走在山中央的离天大道,让她的心紧张得如从高空摔下一般。
极盛的牡丹一片一片的开,洛阳牡丹名动天下,果然雍容华贵。花瓣上还沾点上了金箔,在太阳下更是金光闪闪。
远离大道的亭台楼阁也建得如宫阙一般,亭台上镶嵌着玉几,古筝名琴随处可见。
远处的角楼,亭子一个比一个的奢华。看腻了,忽见远处的玉清带湖和一片茂密的山林,那里有仙鹤梅鹿在嬉戏,天鹅鸳鸯在戏水,一派的阳光明媚,多了分天然舒畅。
远娡随着队伍快快地转过山腰,高高的万阶长梯连向天宇,那是万寿百岁天阶,尽管只是九十九阶但仍让人觉着震撼。
九九归一之数,魏皇真是奢靡到了极点,也反映出了占有全中原三分之二的曹魏果然不容忽视。上了台阶,中宫殿主殿太极殿终于到了,这里是魏皇议事早朝的地方,偏配殿用来选秀。庑殿式宫宇把豪华龙气渲染到了极致。一路上来的跪地侍女铜炉,天鹅高飞熏炉,双孔雀开屏罩炉等等皆焚了清香,烟气迷迷蒙蒙的笼着中宫殿,加上山高雾深,真如进入了天宇琼台,美景不可胜数。
进得偏殿,只见刻凤宫柱五人才能合抱,探出的凤身金碧辉煌。远娡低着头进了凤貅阁里。
她们等候了许久,仍不见魏皇和皇后身影。服侍华丽的侍女奉上了香茗,远娡恭谨的谢过接上,喝过了茶终恢复了精神。藏于袖中的软制面具被远娡紧紧地拽着。
一个身着牡丹金丝绣纹团红衣袍的女子纤步走来,柔美腰肢带起水红流纱,细细摆动。远娡眯眼看去,来人样貌很是妖娆,回眸顾盼的丹凤媚眼,直直的要把人的魂给勾走,十分美艳。
“妹妹何故发笑?”红衣女子咄咄逼人。
“我看着天上云卷云舒,很是爽朗。故而发笑。”远娡随意答。
“想必妹妹是有十成的把握可中选了?!”她哂笑。
“小女岂敢妄测天心,那是死罪!”远娡不容她在面前放肆。
“你!”她大怒。
正当她还要再说,侍立一旁的宦官统领曹懿德宣圣驾到。一众人等齐齐跪倒山呼万岁。
“起来说话!”声音很是雄浑。远娡抬眼看去,只见魏皇比司马懿年长几岁,因密匝的珍珠帘子挡住了他,模样看不甚清。但衬着玄色华服,明黄里衣,气度甚是不凡。
大家谢了恩,纷纷站起。一字往后排的队伍使远娡更显突兀,生生的暴露于人前。于是她把头埋得更低,袖子里的面具不由得紧了紧。
曹懿德依次叫着名字,但魏皇眼光颇高,尚未有人中选。
“大将军曹爽之女,曹媚云上前听旨。”竟是曹爽之女?!他也学司马懿吗?远娡抬头看她,原就是方才顶撞的红衣女子,难怪如此嚣张。
“小女曹媚云见过魏皇,我皇万岁万万岁!”声音娇美动人,身姿妖娆翩然,一举一动无可挑剔。只见魏皇微微探身,良久才道:“封淑媛1,位视御史大夫,爵比县公。”这样高的分位使远娡也是微惊,只觉这魏皇也实在太任性了些。
“皇上,曹家女儿自是绝色,也是汝家妹妹,这样恐大家不服!”
“无碍,暂不给予名号吧。”如此一来,这四等淑媛也就掉了好些身份。这郭后竟如此厉害。远娡小心看她,果然长得花容月貌,分外妖艳,虽不及甄宓,但能使曹丕鸠杀甄后,宠爱至此绝不能小看了她。然盛华之年必有衰容,她毕竟是老了。曹淑媛的册立似乎不久将会上演一场好戏了。
“魏寿乡侯太尉贾诩之女,贾甄上前听旨。”曹懿德的尖锐声音让远娡听得心里发毛。曹丕当年得继位时说过,不忘贾诩推举之恩。这女子无论是丑是美定是中选的。
“小女贾甄见过魏皇,皇上万岁万万岁!”声音听着很是舒缓。“抬起头来!”魏皇细看,道:“果然配得起这‘甄’字。”原来他是想起了故皇后,十数年夫妻情分,他还是有几分真情的吧。远娡暗叹。
“封昭仪,爵比县侯,名号‘甄’。”五等昭仪,如此一来,曹媚云和贾甄倒是差不多的位分了。远娡暗暗嘘了口气,郭后想必是要大动干戈的,所选二女皆容姿上佳,年轻伶俐,与前朝官员关系密切,这后宫倒不是再任由她说了算。
“小女杨侑文见过魏皇,皇上万万岁!”这是杨修的女儿?杨修死后终得追封,但他与魏皇不和,更是子建的谋臣。如此看来,她必是美若天仙。远娡细细瞧她,只见她行走间轻袅如春江水上的烟波浩淼。身子清丽修长,打扮不俗,确是美的。“封美人,视比二千石。封号‘妙言’。”十一等美人,想来魏皇只是爱她美色了。远娡若有所思。
突然,魏皇手一挥,曹懿德尖声高叫,“其余人氏全部退下!”魏皇心情像是不大好,尚未选完,他就无意妃嫔了。远娡心下高兴,不必再选,要她作宫女,也是乐意的。刚转身要随内侍而走,魏皇沉浑的声音突然响起,“头上簪着秋海棠的女子留下。”
远娡心一慌,急急看去,头上配有鲜花的只她一人而已!她装不知仍继续往前走。“个子最高的,头上簪海棠花的留下!”远娡一个踉跄,这魏皇性子怎的如此,就如那曹睿一般。所有的家人子皆已离场,只剩了她背对着魏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