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马青日把胸一挺:“你问我?我是……”
杨仪心一紧,忙赶在他自报家门前拦着,闪身走到他跟前想着十七郎行礼道:“官爷,我这位大哥是羿人,不通
礼数,莽撞得罪,还请见谅。”
沙马青日见她拦阻,却很乖巧地没再出声,只站在她的身后,他这样身高魁伟的模样,衬得杨仪身形越发娇小,站在后面倒像是一尊守护神。
十七郎隐隐觉着这幅场景有些碍眼,可理智还是盖过了无名之火:“见什么谅,我没工夫跟个粗人计较。”他说着转身向石桌旁走去:“只是叫他出去后别乱说八道的就行了。”
沙马青日本没想什么“乱说”,可目光随着他移动,未免看到了桌上的尸首,他后知后觉地:“怎么这里有个死猴子?”
杨仪咳嗽了数声,沙马青日才没再乱看,低头看向杨仪,好像很担忧,伸出大手在杨仪背后轻轻地替她顺气。
十七郎正瞅见这幕,也没理会,走到石桌前,拨开那尸首的伤口打量。
杨仪看的心头一紧,沙马青日也惊讶地望着这幕:“他……”
“青日大哥,咱们走吧。”杨仪赶在沙马青日开口之前,忙转身往外去了。
十七郎瞥了他们一眼,呵斥那发呆的士兵:“还不滚出去看着呢。”
沙马青日跟杨仪出了龙王庙,却见另一名士兵正坐在庙门口上,兀自揉着自己的腿,看到他们出来,便骂道:“你这狗蛮子敢撞伤大爷,今日别想就走。”
沙马青日眼睛竖起:“你说什么?”
杨仪赶忙致歉,谁知那两个士兵得理不饶人,又说沙马青日随身带着兵器,定是什么险恶之人,非要把他绑起来审问明白。
杨仪不禁出汗。
蓉塘是羁縻州之中一处很不起眼的地方,周围大大小小十几个村落,最近的县衙郦阳县在七八十里开外,平时有个大小公案之类,多半是各个村子的长者自行裁断处置,县衙反而形同虚设。
何况在羁縻州,权势最大的并非县衙,而是巡检司。
这巡检司是羁縻州的驻军府兵部所设,上下人等都是军中当差。
每县衙置一旅,兵员二百,长官为旅帅;旅帅之下,是两队的队正;每个队正手下有十个火长。
火长率领十人,分班在辖区巡逻,负责逮捕盗贼,缉拿可疑凶险等重大之事,比如各个村子无法自决的公案,便交给巡检司处理。
十七郎,正是在这蓉塘的驻军火长,简直是凌驾于县官之上的存在,所以两个小兵自然也甚是骄横。
沙马青日是羿人,不大跟汉人交际,更不跟官府打交道,哪里给这些人面子,何况刚才他闯进来的时候,只一撞就把那小兵撞飞出去,就算再多几个人都打不过他。
羿人心思单纯,武力高,就觉着其他的没什么了不得。
眼见那两个士兵已经拔刀,就听一阵马蹄声响,有人道:“这是在干什么?”
两个小兵抬头,却见前方有一队人马赶来,大概六七个人,发话的正是为首一马当先那人。
小兵们吃了一惊,忙回刀跪地:“隋队正。”
杨仪也看见了来者,见这些人跟十七郎三人又有不同,十七郎这几个仿佛散兵游勇,散漫不羁,但来的这七个人却个个身着铠甲,精神抖擞。
为首那人一身青衣,肩头是两片简易的密织坎肩,双手腕是铁甲护膊,头上戴着一顶皮制兜鍪。
虽然着戎装,但这位隋队正生得倒算俊秀,他翻身下马:“你们刚刚剑拔弩张的是干什么?”又看向沙马青日跟杨仪,目光在杨仪身上停了停:“你是?”
杨仪见他言语中透出斯文之意,又听他的官职竟比十七郎还大,便忙道:“大人,方才只是误会,并无大碍。”
沙马青日也放下按刀的手:“他们好好的就骂人,可不是咱们的错。”
隋子云打量着:“既然无大碍,何必动刀动枪,对了……十七郎呢?”
小兵道:“火长正在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