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皇后暂时收起心中伤感,勉力微笑道:“有劳太后娘娘记挂,今天感觉像是好了许多,大约再过两天,就能过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不着急。”太后伸手去给她掖被,刚掖好被角,突然皱眉“嗯”了一声,扶住额头沉默不言,半晌才道:“不知怎地,头猛地疼了一下。”
云皇后忙道:“疼的厉害么?不如让人传个太医过来。”
“不用,常有的事。”太后摆了摆手,起身道:“没事的,你只管好好歇着,哀家回去躺一躺就好,改天再过来看你。”
“娘娘——”双痕甚是担心,赶忙上来扶住查看。
“走罢。”太后微微摇头,示意不要闹得皇后不得安生,只做无事,领着双痕等人走出大殿,在台阶口静了片刻,方才乘七宝琉璃百凤云辇离去。
谁知道太后回去没过多久,便就发热起来。
俞幼安过来诊了脉,说是过于操劳、心神不宁,以至体虚内附浮、感染风寒,需要好生静养一段时日。如此一来,桓帝不免更加忙碌,原本皇后小产便已让他头疼,如今连太后也病倒了。每天忙完朝堂的事,还要在太后、皇后两处来回探望,连日下来,整个人不知不觉憔悴了一圈。
这日刚得空闲,桓帝正到醉心斋偏院凉亭养神,隐约听得隔墙有人低声议论,隐约听到什么皇后、什么太后。桓帝最厌宫人私下嚼舌,当即把人叫过来询问,见小太监吞吞吐吐的,不免愈发恼火,“做什么?难道你还想欺君罔上不成?快说!”
“也、也没什么。”小太监显得甚是为难,垂着脑袋回道:“宫里人闲下常爱唠叨几句,讲了几句凤鸾宫的闲话,说是……,说是太后娘娘病得有点不巧。”
“什么意思?”桓帝怔了一下,把话仔仔细细琢磨了一遍,顿时明白过来,不由怒道:“什么叫病得不巧?!”顿了顿,冷笑问道:“莫非有人认为太后故意装病,埋怨朕少去了凤鸾宫?是谁?难道这话是皇后说的?”
“不、不是。”小太监吓得跪了下去,“仿佛……,仿佛说是听雪说的。”
“听雪?”桓帝语气阴沉,“来人,去把听雪传过来!”候全刚要出去吩咐人,又被叫住,“不用了,朕亲自过去问她。”
桓帝冷着个脸来到凤鸾宫,吓得宫人们都没了魂儿,还没来得及通报,便见皇帝领着人径直走进去了。听雪闻声出来迎接,请安道:“娘娘刚刚睡下,奴婢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桓帝冷冷道:“不用,朕有话问你。”
候全带着宫人们悄无声息退出,听雪一看架势不对,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怯怯问道:“皇上想、想问什么?”
桓帝淡声道:“太后病了,你怎么看?”
听雪尚且不知原委,斟酌道:“太后娘娘时常过来探望娘娘,想是辛苦累着了,应该多加调养……,娘娘才说睡醒便去请安。”
“哦?”桓帝冷笑,“可是朕却听说,有的人不是这么想的。”
听雪一脸茫然,“什、什么人?”
桓帝问道:“太后病得时日不巧,这话可是你说的。”
“奴婢,奴婢当时是说……”
“皇上?”云皇后被外面声响惊动,自己起身走了出来,因为身子尚未恢复,脸色仍旧显得有些苍白。大概已经听到了皇帝的话,上前解释道:“皇上——,听雪是觉得臣妾正巧不适,又赶上太后娘娘病了,担心皇上累着……”
“坐罢。”桓帝虚扶了一下,“好了,你不必替她遮掩。”
云皇后仍是满眸不安,细声道:“皇上,都是臣妾管教无方……”
“朕让你坐下。”桓帝不耐打断她,表情冷淡道:“太后为什么会病倒?又是因为照顾谁累着的?不说尽点孝心好生服侍,反倒埋没良心,背地里胡乱议论起尊长来,这还像话吗?”这话虽是皇帝对着听雪说的,云皇后的脸色也很难看,咬了咬嘴唇,低着头没有开口说话。
听雪急道:“皇上,奴婢没有抱怨过太后娘娘。”
“那些病得不巧的话,难道不是你说的?”桓帝早就对她略有微词,此时看着更觉厌烦,“你这样的品行,还有什么脸面呆在宫中?宫里不需要搬弄是非的奴才,回头另找好的服侍皇后。”
听雪吓得不轻,连连叩头泣道:“求皇上责罚奴婢,不要赶奴婢出宫去……”
云皇后也着了急,忙道:“皇上——,听雪是有不对的地方,臣妾以后一定严加管束教导,再不让她多嘴多舌……”
听雪哭道:“皇上……,奴婢服侍皇后娘娘十来年了,奴婢若是走了,娘娘一个人该怎么办?让奴婢留下来吧,以后再也不敢说错话了。”
“笑话!”桓帝怒极反笑,“难道这宫里的奴才,个个都还不如你?除了你,就没有人能服侍皇后了?朕看随便挑一个,也要比你知礼数一些。”
云皇后见皇帝心意难改,上前跪下,“皇上,要怪就怪臣妾……”
“你起来。”桓帝微微皱眉,“别不爱惜自己身子,为了这样的奴才不值得。”扶着皇后起来,怔怔看了她良久,淡声道:“念瑶,你太让朕失望了。”
云皇后闻言愕然愣住,不知所措。
桓帝缓缓道:“念瑶,朕待你还不够好么?那日听说香料有问题,连母后生气都顾不上了,便传了太医、恭妃,不过是想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云皇后垂泪道:“皇上待臣妾很好……”
“那太后呢?”桓帝又问,“太后又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连日亲自过来看你,累得自己都病倒了,听雪是你身边的奴才,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纵使你不珍惜太后的心意,看在朕偏心你的份上,也该比别的妃子做的更好,也算是朕没有白疼你啊。”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面不无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