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就更不好搭话了。私心里,他也是很希望能送女儿进王府的。
他们王家,财势不如周家,后辈子孙能干不如吴家和郑家。只有个嫡女,上次进王府夜宴的时候,似乎很得王府里主持中馈的四夫人的青眼。因此下他们王家,也早就存了一段心事在那里。可是若是周家也执意要送女儿进王府,他们王家就不得不多考虑些,是否要去走四夫人的路子,先将位置占了再说。——两家女儿都要入府,以后周家和王家,就是竞争关系,不可能如现在一样同气连枝。
周仁超看了王德一眼,又语气缓和了一些,“王德,你女儿上次在王府里,和四夫人处得不错,你们有没有再去给四夫人请安?”
王德赶忙摇头道:“最近因为王爷去了我们那里,正忙着交私兵的事儿,还没来得及进王府去请安。”
周仁超便捻须沉思道:“既如此,下次你家夫人带着你女儿去给四夫人请安的时候,我夫人和女儿可以同你们一起过去。以免你们有个不周到的地方,也好帮你们弥补弥补。”
王德一听,脸色有些不好看:不就是想沾自己家的光,还说得跟施舍一样。可心里虽如此想,王德并不敢甩脸子,只是强笑道:“那怎么好意思麻烦周夫人和小姐。”
周仁超摆摆手道:“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以后两家女儿都进了府,我们就是姻亲了,都是一家人。”说着,便端茶送了客。
王德心头大怒,连客套都顾不上,便转身出了周家的别院。
周仁超在密室里阴着脸坐了半天,才出来到正屋去。
周夫人此时正拉着女儿周欣在挑拣首饰,却是由专人从上阳城里最大的珠宝首饰店——金玉满堂送来的。
周欣看了看满桌的饰物,提不起一丝兴趣,坐在一边闷闷地道:“这些首饰加起来,也比不上四夫人头上那套蓝宝点翠头面。”
周夫人嗐了一声,道:“这也都是上好的了。比你以前的那些,不知好多少倍。要不是为了你进王府办嫁妆,也轮不上这种店的首饰由着你挑。且你那些姐姐妹妹,可是在家里眼巴巴地盼着要跟你进去呢。”
周欣更是不高兴。她一直是周家最尊贵的嫡女,别的周家女儿,给她提鞋都不配。现在她不过是去王府做侧妃,就有一群庶妹贴上来,争着做媵妾,要跟着她陪嫁到王府。
想到上阳王那样出色的男子,自己却不能独占他一人,周欣就有些酸溜溜的。只坐在一旁,手里绞着从耳旁垂落下来的一缕绣发,闷闷不乐。
周夫人见了,也不在意。——女儿家总是有心事的。且女儿向来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如今终于看上了王爷,也是缘分。想必一定会费尽心机,去赢得王爷的宠幸。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反过来说一样,是男人都抗拒不了柔情万种、执着追求的女人,特别是美女的执着追求。
想到此,周夫人也不打乱女儿的思绪,自帮女儿挑了几套首饰,放到她的箱子里去了。因是挑选贵重东西,周夫人将自己身边和女儿的身边的丫鬟婆子们都遣散了,只留了自己和女儿在正屋里面的套间里。
周仁超进来的时候,金玉满堂派来送首饰的妇人刚要离去,便赶紧给周老爷行了礼,出去了。
周仁超就对从里屋出来的周夫人问道:“欣儿在做什么?”
周夫人赶紧亲自给老爷倒了茶,又含笑道:“刚才挑了一下首饰,心里又不爽快。”说着,周夫人眼珠一转,便对老爷提道:“欣儿自从见了范四夫人头上的那套蓝宝点翠,再看家里所有的这些首饰,都不中用了。那范四夫人,当年出嫁前,不过是旧朝一个小官家的女儿,陪嫁都有如此精妙的首饰。妾身就想着,欣儿也是要入王府做贵人的,咱们周家又是北地首屈一指的高门,无论如何,在这些物事上,可不能让范四夫人比下去了。”
周仁超听了周夫人的话,那眉头皱得更紧了,道:“你们妇道人家嘴一张,就要这要那,这也罢了。可也得长长眼不是?——你怎么知道范四夫人头上的蓝宝点翠首饰就是陪嫁?”又白了夫人一眼,冷哼道:“那套首饰,连当年旧朝的皇宫里,也未必找得出这样一套鸡卵大毫无瑕疵的海蓝宝镶嵌的点翠头面。范四夫人不过小家出身,怎么可能拿的出这等陪嫁?——还不是那范四爷当年还在的时候给他夫人置办的?这点你都想不到,能教得出什么样的好女儿?还想让欣儿去王府争宠,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另外去族里挑一些知进退、有见识的女儿入府,说不定还能更妥当些”
周夫人被老爷无缘无故抢白一顿,不由也生了气,坐到一边气呼呼道:“我不过随口说说,你就说了一大车轱辘话来堵我的嘴。——我要那首饰做什么?不还是为了周家的脸面?你以为我们欣儿能一人入府?那后面排着队要跟她进府的庶女,可以从我们这里,排到周家庄了。你不好好为女儿打算打算,就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里屋的周欣先前听娘给爹提那蓝宝点翠首饰的事儿,心里一喜。不知怎地,那范四夫人虽然未做过什么得罪她的事儿,可周欣就是看范四夫人不顺眼,只要能做些压倒范四夫人的事,周欣就格外痛快。
接下来,周欣却又听见爹和娘吵了起来。特别是当听到爹说,范四夫人的那套蓝宝点翠头面,就连旧朝的皇宫也未必能找得出来一套,周欣脸色一白,便掀开帘子出来道:“爹、娘,你们不用争了,横竖我不进王府就是。爹要看重哪个女儿,自去找了她进府。——我没那么大福,这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说着,就要拿出袖在袖子里的剪刀,作势要往头发上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