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斜眼一瞧,美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忙坐起拥贤妃入怀,软声安慰,&ldo;好好好,朕即刻解了麟儿的禁足。麟儿做事离经叛道,朕为他好才要他面壁思过,你是母后,也当多加教导才是。&rdo;
&ldo;臣妾理解皇上,只是太想念麟儿,能见上一面就好…&rdo;说完眼眶又泛红。
皇帝越发疼惜了,伸手摩挲美人脸,&ldo;是朕欠思量,禁足半年给他个小惩,明日便让他进宫。&rdo;
金袖里露出半截手腕,青筋末尾几缕极淡的红丝裂开,不细看完全看不出,贤妃握住皇帝的手,拉整他的衣袖,糯声道,&ldo;臣妾多谢皇上!&rdo;
乐声萦绕九霄,重檐庑殿流光煜熠,一如皇帝的天下。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飒飒秋风催岁月,庭院一晌落黄。
薄褥里蜷缩的哑巴,忽然梦中一阵痉挛。他艰难地伸直双腿,整个人紧绷起来。半睁的眼恍惚看见床前有个人影,他惊得瞪大了眼睛,窗外透撒的月光里,那张脸,佛若凌冽风霜磨砺出了尖刻的棱角,坚硬如刃,就这么似怨似冤得望着他。
哑巴欲伸手掀被褥,却发现四肢僵硬得抬不起,要发声,竟连嗓子也堵住了,唯有一双眼可动弹。
可床前的戾南城,似乎看不见他的无力,眼神未变半分,站定的姿势像个…睁眼的…死尸,全无呼吸起伏!
哑巴分不出是梦是醒,气息强烈而混乱。
他太想张口说话,也许,也许戾南城点了他的穴道,于是他使尽力气挣扎,却徒劳,只出了一身的热汗。
汗水晕湿了眼角,熬红了眼眶,然而戾南城的眼神,寒冷彻骨。
哑巴这才放弃,扯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可他一笑,戾南城登时侧转身子,朝房门走去。
&ldo;不…&rdo;一个字音蹦出喉,哑巴再次挣扎起来,眼见背影越远,力气竟慢慢恢复,他攀住床沿往外挪,侧了个身,另一只手却在这时落空,咚一声,他栽下了地板,栽得扎实,当即眼冒酸水。
房门大开,月色霜白,照进他眼里,一片空茫。
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时间,能把倔强更易成绝望。
翌日。
青晏醒得早,扛了把扫帚扫落叶。
路过哑巴厢房时,见房门开着,便往里头瞧了一眼,哑巴只着里衣缩在地上。他忙丢下扫帚。
&ldo;哑儿,醒醒…喂…&rdo;青晏不客气得双指拧他脸颊。
连唤几声,哑巴才迷迷糊糊地看着青晏,显然不知发生何事。
&ldo;地上凉快么,睡相这么差?还有,你房门怎么开着?&rdo;青晏边嘴炮发问,边搀哑巴起身。
哑巴回想片刻,摇头以示作答,同时打了个预示风寒的喷嚏。
&ldo;你赶紧躺下,&rdo;青晏侧脸回避,生怕被传染,&ldo;我去给你弄姜汤祛寒。&rdo;
青晏忙忙往外走。
哑巴愣愣望着背光的身影,昨夜的梦境跃然浮现,瞬间眼底清明不复。
梦非梦,犹似故人相辞。
忐忑半日,哑巴去了趟皇子府,却被告知皇帝忽染急症,大皇子已侍疾三日未归。
千重山水之外,苍壕关,草木湿冷,霜冻时节将至。
夷逻河延绵百里遍布船只,船体间铁链锁固,甲板相接平稳如大道。
一月前,议兵军帐内。
&ldo;这绝对不行!&rdo;中军前锋拍案而起,吹胡子瞪戾南城,&ldo;乌国胆敢来犯,战场必须在河对岸,绝不可让他们过夷逻河!将船相连,于我军是方便,可也同样方便敌军,万一,末将是说万一,万一败几阵,乌国轻而易举就可过河!&rdo;
戾南城眉心直抽,他才说一句,对方吧啦一堆,叫他一个小参军如何继续发表意见。
戾王爷端坐高位,眼神一飘,座下的副将立马心领神会,&ldo;钱将军莫急,今日议兵各抒己见,姑且听他说完,请入座,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