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琳捻须笑道:“此茶名为普茶,产自云南。味道醇厚,后味无穷,最关键的是经久耐泡。别的茶叶冲泡两三次便寡淡无味,此茶经十数次冲泡,汤色口感依旧没有多大变化。
此外,此茶经久耐放,愈陈愈香,实乃茶中之王。”
方元芷真是佩服徐琳,喝个茶就说出一番别有深意的话。这种劝谏之语她可说不出来。
“晚辈受教了。”朱见深态度谦恭,眼神诚恳,令人大生好感。
茶过三巡,朱见深道:“晚辈此次初到江南,只觉风光人物与北地大不相同,倒有相见恨晚之意。”
徐琳笑道:“时也势也。察势者明,趋势者智,驭势者独步天下。
求事之成,必先为势。势不可造,则可借势。”
“古人云时势造英雄,可晚辈不明,究竟是英雄造时势,还是时势造英雄?”
“势为时造,时为势迁,并行不悖,
缺一不可。故而,是时事造英雄,也是英雄造时势。”
方元芷被一堆时势绕得云里雾里。可见二人神色认真,也只好自己饮茶。
朱见深问道:“当今时势,前辈如何看待?”务虚半天,终于转到实际情况上来了。
“当今时势,可谓是最好的时候,也可谓是最坏的时候。”
朱见深漆黑的眼眸更加深邃明亮:“此话怎讲?”
徐琳并不着急,先斟了茶水,作了请的手势。
三人均饮完杯中茶,徐琳才缓缓说道:“广西叛乱大局已定,荆襄叛乱初见成效,京外民心初定,流民灾荒得以及时抚赈,都是圣主不世之功。这是最好的时候。”
朱见深面色微微泛红,看了方元芷一眼。
方元芷则感叹徐琳这拍马屁的功夫太强,不着痕迹,又令人信服。
“只要京中局势太平,各地局势稳定是迟早。
只是如今李贤阁老仙逝,彭时阁老返乡,陛下抱恙,京中局势无人主持。
若僵持太久,改换年号,只怕京中又要动乱,四川、宁夏、建州等各地叛乱无人理会,只怕全国上下将要大乱,王朝分崩离析也大有可能。所以说,这也是最坏的时候。”
徐琳深深看了朱见深一眼,又道:“当今圣上年轻有为,胸怀广大,若能稳住京中局势,做一位功绩不在太祖和成祖皇帝之下的中兴之主,也是大有可能。”
朱见深微微苦笑,欲言又止。
徐琳也不着急,又斟了一遍茶水,自己端起杯子慢慢啜饮。
朱见深沉默半晌,才略低沉说道:“稳住京中局势,谈何容易。若是成日朝不保夕,何谈其他。”
方元芷心中微微一滞。她对时事政局了解的不多,但从徐琳如此高的评价来看,朱见深这个皇帝做的还挺不错。
难怪徐家愿意花大力气靠拢。
这样一个做的不错的皇帝被逼的只想早日结束自己的性命。可见形势恶劣到了什么地步。
徐琳说道:“古人云:将欲取之,必姑予之。宜徐徐图之。”
方元芷微微叹气。朱见深面临恶劣的人身安全形势,不是几句古人云便能解决的。若是不能解决眼前的近忧,再大的大饼,也没能力去实现。
朱见深道:“再予之,天下恐怕都要予出去了。”
徐琳微笑摇头道:“何为天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会昌侯以外戚擅权,也就是掌握一些京中军营势力与后宫势力。若非先帝与李贤阁老太过心急,也不至于到今日如此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