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这才掀开被子下了地,抱拳道:“好了。”
“好了?你说好了就好了?”鲁大气得发笑,掀了帘子扯着嗓子喊,“吴老呢?给这小子瞧瞧!瞧她好利索了没!”
“不必了,吴老忙着伤兵之事,我便不添乱了。昨夜发了一身汗,我回营帐换身干爽衣裳,一会儿去瞧瞧刘黑子。”暮青说罢,钻出帘子就走了。
出了医帐,听鲁大在里头骂道:“臭小子!怕添乱以后就别给老子逞能!章同,再去跟吴老抓副药去煎了,待会儿带回去给她灌下去!给她留了早饭没?叫那帮伙头兵……”
医帐里声音越来越远,暮青寻路回营帐,一条小路旁闪出道人影来。
那人一张脸在人堆里挑不出来,唯一双眸冷峻,正是月杀。
“你昨夜病了?”月杀声音有些沉,“为何不寻我?主上命我照顾你。”
暮青回想了下昨夜事,实在有太多原因没能去寻他,又一时说不清,最后只道:“昨夜事……别告诉他。”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月杀望着她的背影,皱眉。昨夜事指的是她生病的事?她生病之事要他别告诉主上?她是在教他欺瞒主上?
这女人……
他怎敢欺瞒主上!
暮青回了营帐,章同在医帐煎药,韩其初和石大海在陪刘黑子,她便避在帐后,迅速擦干了身上汗,换了身干爽衣物,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她端着换下的衣物下了山,草原上发掘机关阵的精兵人数已增加至了三百人,草地上随处可见掀开的草皮,挖出的机关全被撤了触发夹堆放在一处,已近百。
暮青从昨日那清理出来的路上走,一路遇到的精兵皆停下来与她打招呼,她只淡淡点头,便去河边将衣物洗了,回了山上。
回到营帐刚将衣物晾好,章同端着早餐和一碗药进来。早餐是稀粥,加了香喷喷的烙饼,居然还有一只素包,这在大军行军路上来说很难得了,看来是鲁大特地给她叫的病号餐。
暮青道了声谢,便将饭放到地上,盘膝坐在席子上,低头吃饭。她的坐姿半点女子的矜持也无,昨夜他背她,识破了她的身份,她竟像是那事没发生一样!
章同看了暮青半晌,看不下去了,问:“你真的打算去西北军营?”
“不然呢?”暮青喝一口粥抬眼,她看起来像是去西北旅游的吗?
“你一个女……”
章同话未说完,暮青眸光忽然一冷,章同话也同时止住,瞪了她一会儿,道:“你就敢保证不会再有人看出来?”
“我会小心。”
“哼!如何小心?”章同哼笑一声,眯着眼看她的下巴,“你去河边时就没照照?天下间有几个男子晨起时脸上没胡渣的?”
“如果你昨夜没发现,你今早会注意我下巴上的胡渣?”暮青淡问。没人会认为军营里混有女子,所以没人会去注意一个男子下巴上的胡渣,章同的话虽有道理,但他忘了人有思维定式。
章同一怔,难以反驳。他承认,他以前没注意过,这军营里都是粗人,每日操练累得人回帐便想睡,谁有闲心注意谁晨起长没长胡渣?他跟她同营帐月余都没注意过!而且,她这性情,这张脸,这名字……确实也没人会觉得她是女子!
但……
“你就不怕我告发你?”这是他一直想不通的,今早他将鲁将军和熊陌长带去医帐,他以为会看到她惊慌失措的脸,没想到她依旧淡定,就像知道他不会告发她一样。
“你不会。”暮青道。
“你怎知我不会?”章同有些怒意,她凭什么如此以为?
暮青不言,低头将早餐吃完,又将药喝了,端着盘子往外走,“你不是那种人。”
说罢,她人已出了营帐。
帐帘撩了又落下,几缕晨阳照进来又关出去,章同脸色明了又暗。
他不是那种人?说得好似他跟她有多熟,她有多了解他似的。
他哼了哼,打了帘子出去,那哼声分明是不屑的,嘴角却不知为何扬起抹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