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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1页）

志豪一回身，见汪秘书低头走过，就把他叫住。汪秘书躲闪着说事儿忙，志豪单刀直入道：&ldo;挨批评了，是不是还跟领导系着疙瘩呀？&rdo;汪秘书脑袋像有弹簧，说：&ldo;没有，没有，您看我后来的行动，是跟领导系疙瘩的样子吗？&rdo;志豪理解地笑了笑，汪秘书也内涵复杂地笑了。

内涵复杂的何止是笑，还有很多明枪暗箭。

比如，志豪在表彰大会上讲道：&ldo;这几天，广播里一口气播着咱们的成绩！看到咱们的志气，咱们的力量！12条贯彻得好，我要强调的是，第一感谢咱们的专家，咱们的科技人员，他们是真正的英雄！&rdo;台下，汪秘书小声嘀咕：&ldo;毛主席说，群众是真正的英雄啊。&rdo;处长也不满地说：&ldo;什么12条，他净突出什么专家了，工人阶级放在哪里了？&rdo;只听志豪接着说：&ldo;是你们做到了我想做而做不来的事，我们领导就是干你们想干又干不了的事。所以，我提出：物质不丰富的前提下，第一，我们要多争取几个给专家去风景名胜之地疗养的名额；第二，我们不能光给专家肉、蛋、奶，我们还要给他们荣誉！&rdo;老金看着台上的志豪，眼圈红了。

志豪把桌子击打得当当响：&ldo;刘少奇、邓小平同志都提倡要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嘛。搞补贴是要的，精神鼓励也是需要的！有人说，咱们是保密单位甘当幕后英雄。不！我看，保密单位不影响咱们有个合理的制度吧？是的，我今天还要批评一些人。他们的作风是什么？每天上班在机关坐够了，就到生产一线转悠，泡半天蘑菇。哪儿的活计轻省，哪儿人多热闹，他就往哪儿奔。奔的也是出工不出力，做一会儿活计，抽一会儿烟，发一会儿愣，再溜达一会儿；常常半截腰就瞅个空子溜走了，溜回机关捧着画报倒着去了……&rdo;台下发出哄笑。

汪秘书和处长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志豪慨然说：&ldo;所以，要有评先进的制度，我提出了12条，就是为了奖勤罚懒。专家们，要用你们的名字来命名你们的工作法！欧姆定律就是纪念科学家欧姆而确定的，我是军人出身，解放军有郭兴福教学法，既然全国都学解放军，我们这个行业，怎么就不能搞命名活动呢？为什么不能在全行业中，将他们名字叫响？过去，农村上前线，还披红戴花，骑着大马，敲锣打鼓嘛！我们要让一代知识分子成为咱们的时代英雄，受到全社会所有人的尊重！他们的名字，将记录在共和国的历史上，国防发展史上！&rdo;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兴高采烈，有人不舒服。汪秘书就郁闷地骂他，弄个12条，就是个紧箍咒，整人哪！处长老谋深算，说，&ldo;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兵，等他将来调离这个岗位，还有见面的机会，总不能把咱们往死里整吧？&rdo;

汪秘书拉着个脸说：&ldo;不死也好不了，动不动就没鼻子没脸地撸我，还问我，系不系疙瘩？&rdo;处长抽着烟说：&ldo;你也是，跟人家戴小丰学学好不好？再横的，跑不出如来佛手心呀，所以一定得靠近领导，一般的干部，想要巴结掌权人都没门儿，硬是往眼前凑，人家还不肯赏脸，如今得个&lso;就水和泥巴&rso;的好机会，只有大傻瓜才不赶着往前挤哪！&rdo;汪秘书翻翻眼皮说：&ldo;往前挤没用，他苑志豪是软硬不吃的铁头罗汉，烧什么香，白搭！&rdo;

对于敢想敢干敢冒泡的志豪这位特殊人物，深怀戒心和忧虑的不是一个人。

1966年春，在北京京西宾馆的国防工业内部会议上，志豪发言，阐述了沪江市经过调研，科技工作搞了12条的经过，&ldo;一、我们将立项的115个课题推进计划，将在中央划定的限时之内倒计时，精确到日，精确到每个人。二、所有进度，超出计划时间的，必在第一时间报到我这来。因为时间和计划的层层突破临界，将预示着战役不能完成！三、我们发挥协作精神，成立专家组，有困难要在第一时间喊出来。这专家组立即去攻关。不要小看了科技的生产力，有病上报，手到病除，跨行业的各个学科的专家我全拢在手里，我用这个办法，给下属有力支持！&rdo;听众掌声雷动，来自军方的夏天庚心里犯嘀咕。休会的时候，夏天庚招呼志豪，志豪跟着老夏进了屋。

夏天庚脱下军装，换了便装，招呼志豪快坐。志豪也没坐，看他桌上的书：&ldo;我说老夏，行呀，进步得不慢，能整《反杜林论》了？&rdo;夏天庚瞥他一眼：&ldo;哼，你走得更快，你走掉了鞋都不知道。&rdo;志豪愣愣地看着他。夏天庚关上门，说：&ldo;好久没听你瞎咧咧，我听你今天发言，昨晚又看了你的大会交流材料《加强引进科学技术的报告》，吓得我一身汗，我还得说你！&rdo;

志豪以为老夏也支持他的想法。夏天庚却说，&ldo;你把这个上书中央？明天老帅也来听会，你也太胆大了！&rdo;志豪纳闷，问：&ldo;周总理不是让咱们多提意见吗？&rdo;夏天庚叹息，点他，&ldo;说你没进步吧，你跑得挺快，说你进步吧，你又把鞋子都掉了。你看看，你的建议，还有你的发言‐‐&rdo;说完直眨巴眼。

志豪想不明白。老夏说：&ldo;你说重视国外留学生，希望不拘一格选人才；还有机器制造设备要多买，希望外汇的额度多一点；进口配额多一点，多给自主权……多一点？你多一点心眼吧，这，这是崇洋媚外！现在都提倡自力更生，你这思想有问题呀。&rdo;志豪不解地问：&ldo;怎么有问题？每个建议是有充分调研根据的。&rdo;夏天庚摇头道：&ldo;你的建议一定要改。这几条都不行，沪江经验是很好的，是要推广到全国去的，你别招惹事儿！&rdo;志豪道：&ldo;你知道我这人个性不会打弯，我可能是武大郎攀杠子‐‐两头不够悠悠！&rdo;夏天庚急道：&ldo;是。我可提醒你，你以为创造性、积极性是你发点破肉、烂鸡蛋，牛奶调动的？你糊涂哇。老毛病又犯了，还是突出个人。人情味太浓！应当注意突出政治，现在全国都搞突出政治，你们要出这方面的经验！你怎么还没活明白呀，兄弟。你们有成绩，你以为是什么12条的成果，你以为是借鉴国外的成果？应当是学毛著的成果！兄弟，你的发言一定要改！这几条画掉，我真为你捏一把汗啊！&rdo;他又郑重地强调，&ldo;这可代表老刘的意见！&rdo;志豪无奈地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