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十年了。”
“你的眼睛,与北胡子一样。”宴溪抬起苏雅的脸,去看她那一双蓝眸:“你平日住在哪儿?”
“镇上。”
“那你前些日子,去金河做什么?”宴溪是做了功课的,那女子不简单,像一个诱饵投在水中,等她上钩。
苏雅听宴溪说到金河,眼睛瞬间睁大,嘴唇抖着说不出话。
“本将军来替你说,你是大汗抢来的,他先霸占了你,而后将你转赠他人。不仅是本将军,还有很多其他男人。你日日受大汗掌控,只因你的家人在大汗手中。你父亲,曾是北胡子的首领,被大汗联手其他人打败了,眼下你父亲,关在金河。我说的对吗?”宴溪把话说得如此清楚。
苏雅流泪了。
大汗待女子凶狠,提起大汗,她有十足的恐惧,又听宴溪提起自己的家人,不免悲从中来。
“我既是与你说话,就是想救你。”宴溪坐下来,缓和了口气,给苏雅倒了一杯热水:“喝吧,你衣裳湿了,会冷。”
苏雅抖着手接过那杯热水,此时丈外响起大汗的声音,宴溪突然说了句:“叫。”
苏雅愣了愣,随即会意,娇滴滴的叫了声,婉转莺啼,分明是此刻情浓万分。
“继续。”
待大汗的声音远了,宴溪叫苏雅停下。“你想好,我开口说救你,一定会救你,只会成事,不会败事。”
“你为何要救我?我是弱质女流,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要你回金河,去见你的父亲。”宴溪把头凑到她耳边,与她耳语。过了许久,苏雅点点:“多谢你,恩人。”
宴溪站起身:“不必客气。睡吧!你明早再出账。”
苏雅有些为难,这个人与从前判若两人,从前在床上像兽一样的人,而今却是如此不近美色。“是苏雅不够好?”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
宴溪笑了笑:“从前行军打仗荒唐惯了,而今年岁不小了,该收心了。”他说的是实话,这次出来,什么样的罪都遭过了,有些事反倒是透彻了。兴许父母是对的,索性自己眼下玩心不重了,倒是适合找个女子成亲,这辈子也就稳妥了。“你睡吧!”宴溪低下头,拆开张士舟写给他的信,这小子,一日一封,倒是不间断。只是有时相距甚远,不能保证所有的信都能送到。张士舟在心中提到了宋为,说他在青丘山一带打开了局面,说宋将军离开京城后变了一个人一样。
宴溪终于想给张士舟回一封信,拿起笔,愣了半晌,始终没落下去。最终还是放下了笔,撕了那张染了墨的纸,和衣趴在桌子上。竟然睡的很熟,一夜无梦。
待他张开眼,苏雅已经走了,大汗和他的人,昨夜的酒还未喝完。他走过去,看到大汗的脸喝的通红,走到宴溪身边,用力的拍他的肩膀:“兄弟!”
宴溪笑了笑,回他一句:“兄弟。”
上了战场,看你我还是不是兄弟。
几日后,朝廷的增援到了,宴溪远远的看着那战马上坐着的人十分熟悉,待近了一看,竟是自己的父亲!从没有人与他说过,这次增援,竟是父亲亲自挂帅出征!宴溪红着眼睛,唤了声:“父亲。”
穆老将军看到儿子的脸斑驳的不成样子,一阵心酸。但面上还是斜他一眼:“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我联手,尽快了了此地的事,回京找个女子成亲!”
宴溪点头,拉着父亲走进营帐。穆老将军进去一看,是真苦,比自己当年还苦,活该,谁让你非闹着要剿匪。
“怎样?”他直奔主题。
宴溪坐在对面,把眼下的情势事无巨细的与父亲说了一遍,穆老将军一边听一边点头,自己的儿子果然接过了衣钵,做的比自己想的还要好。北胡子已然收敛了,但大汗不得不打。宴溪的办法好,要带着北胡子打大汗,让他们彻底翻脸。同时他还把北胡子与大汗之间所有的联络密语都摸的明明白白,只待端了他们的老巢。
“为父问你,你觉得这一仗,多久能完?”他问宴溪。
宴溪思考良久,方才开口:“儿子算了算,最快,到明年秋天。”这就两年过去了。这一出来,发现日子真的不禁过,还没怎样,多半年就过了。“这是说胜了,若是败了,儿子就在这一辈子了。”
“惯会胡说!”穆老将军一拍桌子:“你能败,你爹能败?你也不看看你爹是谁!你爹吃过败仗吗?”穆老将军气的吹胡子瞪眼:“还没开仗,就先说丧气话,哪里像我的儿子!”
宴溪笑出了声,冲严寒使了使眼色,严寒连忙上前:“叔父,您别气了。侄儿问问您,我爹托您带信给我了吗?”
“没带。”穆老将军看了一眼严寒,他爹也是个不省心的主,前些日子又纳了个妾,严寒他娘跟他爹闹了许久,闹出好些个笑话。他爹灭火还来不及,哪里有功夫给他写信。
“哦。”严寒哦了声,叹了口气,对宴溪说道:“还是大将军好,大将军打仗,穆老将军能亲自来。不像我,在外打仗,父亲不闻不问。”
宴溪用力拍了他肩膀:“男子汉大丈夫,别这么伤春悲秋。走吧!让我爹睡会儿,咱们去张罗一桌子菜,今晚先喝它个痛痛快快,明日就去收拾那些孙子!”
严寒连忙站起身,随宴溪出去。
宴溪觉着此刻的自己,的确是值得羡慕。宋为常说,真希望他是穆老将军的儿子,被穆老将军打骂,但到了紧要关头,必须拿命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