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垂低的眉睫掩饰了一闪而逝的脆弱,再抬眼时便只余坚定。
“对不起,”元寅重复道,“你不要不理我。”
她轻柔的哀求声近在耳畔,孔贞想象不出什么人能对她说“不”。
“为了什么?”
“什么?”
“你为了什么说‘对不起’?”
“……”
元寅不敢随便回答,事实证明贞妹超级难哄,如果他是恋爱游戏的攻略对象,也肯定是最刁钻最缺提示的那个,玩家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死刑立即执行。
而她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幸好有半年的时间供她反复思考,因此对他的心理才有了一点点把握。
“为所有事。”她观察他的表情,慢慢地斟字酌句地道,“我今天是诚心来道歉的,对不起害你又发病了,可我不后悔,因为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见到你……你能原谅我吗?我需要做什么你才会原谅我?”
她狡猾地避开了孔贞问题的重点,但坦率的态度足以弥补这点小小的心机,孔贞不禁动容,转头看向她,短暂地对视两秒。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目光交汇间变化了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仿如九天之上隆隆滚动的闷雷。
他想,果然只有元寅才是特别的。
孔贞和公羊弼都很年轻,学府集团能落到他们手里是各大股东均衡势力、内部妥协的结果。孔氏夫妇去世那年孔贞二十岁,公羊弼二十四岁,股东们迫不及待地在葬礼上为他们安排了第一次相亲,然后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五年来他们见识过数不清多少个相亲对象,公羊弼百忍成金,孔贞的病却让他有了无须忍耐的借口。
孔贞有阵子以为自己厌恶所有的女人,直到他遇到元寅。她不同于那些居心叵测的相亲对象,她从不伪装,不吝于表达自己,初次见面就对他敞开心扉,那样热烈、明亮的感情,就像他是掬在她掌心的一捧新雪。
半年前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被她融化了,半年后,她的几句道歉仍能轻易烘热他的心。
孔贞侧首,垂目凝视被自己扯脱的蒙眼黑布。
“不用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倒是我不该临时取消节目,有失礼的地方请你不要介意。”
他的语气淡漠,既客气又疏远,听得元寅稍微有点失望,明明他对她的示好也不是无动于衷,为什么就不肯坦白一点呢?
她眨巴着眼睛定定地注视孔贞,看他侧过头去长发半掩的脸孔,睫毛在眼窝投下深邃的阴影,下颚微扬,嘴角轻抿,所有微表情都透露出拒绝的意味。
拒绝感情交流,拒绝被打动,拒人于千里之外。
真的是因为他的病吗?元寅狐疑地想,还是有更深层次的理由?
她想不明白便不去想,无视孔贞那些假模假式的场面话,干脆把话挑明了说,“你之前不是这样的,我们不要这样好吗?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沈嘉燧说因为我和他过于亲密,公羊弼说因为我不够爱你,不管是哪个理由,我都认同你生气有你的道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