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人生正处于上升期。他们最大的诉求是地理位置好的铺位。花月秋正走下坡路,只要能在万福有个铺位,保住门面就心满意足。他们最大的诉求是租金便宜点。”
“对啊,这些情况我都了解。”于澜心想,她现在的表情大概也是皮笑肉不笑了,“请直接说结果。”
“我下午分别找赵经理和钱经理谈过,他们答应考虑交换铺位。”耿微然亮晶晶的眼睛是他的杀器。眼光凝视之处,或惊涛骇浪,或寸草不生。
交换铺位,这倒是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如果花月秋识趣,不妨先留下他们,她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寻找新的商户,然后再把他们赶走。这样做,她是非常乐意的。
还有,花月秋换到地理位置不好的铺位,房租是便宜了,但生意也更差了。个月后,只怕不用她赶他们走,他们也会自己离开。他们现在同意交换铺位,不过是引鸩止渴,垂死挣扎。
于澜不动声色地问:“他们同意吗?”“应该没问题。”“那就是还有问题。”于澜微笑,“小耿,我不关心过程,我只关心结果。”
耿微然站直了,愣愣地望着于澜,好像在森林里迷失方向的小兽。
他这委屈的小眼神。哈哈哈,今天天气好晴朗,于澜感觉神清气爽,报了大仇似的痛快。
于澜正想再刺他几句,陶景平敲门进来。“赵经理和钱经理同意交换铺位,具体的细节,我们三方再慢慢沟通。”
耿微然迫不及待地咧嘴而笑。这属于胜利者的笑,于澜见得多了。有很多成语可以形容。小人得志,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于澜挥手示意陶景平出去。耿微然急急地问:“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咦,懂得察言观色了嘛。“不是不太高兴,是很不高兴。”于澜面色沉重,“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小耿。”
耿微然摇了摇他那乌黑发亮毛茸茸的脑袋,大眼睛里盛满茫然和无知。于澜的心里乐开花。
“你擅作主张,让他们交换铺位。你问过我的意见嘛?”“你的意见?我同时解决两个大麻烦……”
“花月秋生意不好。我准备趁机淘汰他们,引进新商户,优化组合,改良结构,提升我们的利润空间。现在因为你擅作主张……”
后面的话,于澜故意不说。她双手一摊,用无辜的眼神望着耿微然,暗示公司因他蒙受巨大损失,他是公司之耻。
这招果然奏效。耿微然结结巴巴。“那怎么办?要不我和钱经理说,同意他们撤柜?”
于澜故意惊讶地望着耿微然,仿佛他的建议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话,而他本人则是全天下最大的笨蛋。
“小耿,这怎么行?之前说,我们还能占据主动地位。现在说,我们可就完全被动了。不扒下我们一层皮,他们会走吗?”
“那怎么办?”耿微然彻底放弃自己了,不相信自己还有思考的能力,全心全意向于澜求助。
小孩子不经逗。于澜在心里嗷嗷叫好,嘴上仍是很勉强。“暂时这样吧。你别管了,我会和常总监交代的。”
耿微然悻悻地说:“于澜,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哈哈哈,我对你真好?也是,在职场上,不主动害你的人就是对你好的人。至少她没有主动害他吧。她不过是借势捉弄他而已。
“不管怎么说,你解决了黑白人生的问题。我代表服装类运营部,欢迎你。耿微然。”于澜冲他伸手。
耿微然紧紧握住于澜的手不放开,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欣喜和感动,于澜不觉得这些是伪装出来的。耿微然说:“我会努力工作。”
耿微然手心的温度有点高。年轻男人的手。真诚,热烈,带着股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和外面那帮暮气沉沉勾心斗角的男人完全不同。
直到耿微然离开,于澜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她拿纸巾擦了又擦,无端再次想起昨晚的梦。梦醒后,她的手心里也有许多汗。最近真是容易出汗,有空得约姚瑶去汗蒸,好好放松。
忙了一天,快下班才有空向常若愚汇报工作。
于澜省略所有的过程,只说管培生耿微然已经到运营部轮岗。常若愚没多问。在工作上,他也是只关心结果不关心过程的人。他是她教出来的。
下班后,于澜和姚瑶去汗蒸。
姚瑶在人力资源部做人事主管,她比于澜晚进茂德。虽然两人不同部门,但两人是大学校友,平时也聊得来。半年前,姚瑶的房东卖房,她干脆搬到于澜那里合租。
于澜喜欢汗蒸。热气腾腾的环境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虚与委蛇。卸下防伪,卸下面具,身心得到彻底的放松。怎一个爽字了得。
于澜躺着,昏昏欲睡之际,听见姚瑶在说话。“你们部门的乔安娜,最近有些风言风语哦。”
人力资源部是全公司的消息集散中心。任何消息,都会经由这里集中发散。
“什么?”于澜连眼都懒得睁,她对别人的八卦缺乏兴趣。
“她好几次下班后坐戚嘉言的车。”“顺风车,地铁站。我也经常坐常若愚的车。”“不是在停车场坐的,也不是在万福大门口坐的,是等戚嘉言走远了,她才过去坐的。”
戚嘉言,招商部总监。男,三十五岁,已婚已育。
于澜猛地坐起来。姚瑶也吓得坐起来“怎么啦?地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