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谁有天赋?谁又没有天赋?实在不太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rdo;亨利说,&ldo;不。你错就错在选材,你选的都是些与你毫不相干的题材,问题就在这里。下一次,你要尽量把自己摆进去。&rdo;
&ldo;我不会。&rdo;朗贝尔说。他淡然一笑:&ldo;我是那种地地道道可怜的小知识分子,没有能力成为一个创作家。&rdo;
&ldo;别胡说八道!&rdo;亨利说,&ldo;这些短篇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初次失利是正常的事。&rdo;
朗贝尔摇摇头:&ldo;我了解自己,我永远办不成任何大事。一个知识分子一事无成,够可怜的。&rdo;
&ldo;只要你坚持下去,就能有所作为。再说当知识分子,这又不是什么毛病!&rdo;
&ldo;那也不是什么好事。&rdo;朗贝尔说。
&ldo;我就是一个知识分子,你就很乐意对我表示敬重。&rdo;
&ldo;你,情况不一样。&rdo;朗贝尔说。
&ldo;不对。我是一个知识分子。有人把这个字眼当作一种侮辱,我真气愤:他们好像以为脑子空空就了不起似的。&rdo;
他搜索着朗贝尔的目光,可朗贝尔一个劲地只看着碟子。他说道:&ldo;我在琢磨当战争真正结束后我该怎么办?&rdo;
&ldo;你不愿意继续干记者这一行吗?&rdo;
&ldo;战地记者,这是不可能的了;可和平记者,也当不成。&rdo;朗贝尔说。他声音激动地补充道:&ldo;像你这样干记者这一行,那还值得:那是一种真正的冒险生涯。可当编辑,哪怕在《希望报》,没有任何意思,除非我不得不以此谋生。可是,这寄生的生活,我又良心不安。&rdo;他犹豫了片刻:&ldo;我母亲给我留下的钱太多了,我怎么都良心不安。&rdo;
&ldo;所有的人都这样。&rdo;亨利说。
&ldo;噢!你,你拥有的全是你劳动所得,没有这个问题。&rdo;
&ldo;谁也不可能永远问心无愧。&rdo;亨利说,&ldo;比如,我在这儿吃饭,同时又禁止自己上黑市饭馆:这就很幼稚。各有各的高招,迪布勒伊故意把金钱当作一种身外之物,他钱多极了,可他并不为赚钱而赚钱。谁需要钱,他也从不拒绝,任安娜去管理使用。安娜呢,她也不把这钱当作自己的财产,应付自如:她是为丈夫和女儿而花钱,她为他们安排了舒适的生活,同时自己也得到了享受。至于我嘛,帮了我大忙的倒是手头拮据、入不敷出,这样,我总感到自己拥有的一切没有一点是多余的,这实际上也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rdo;
&ldo;可情况完全不一样。&rdo;
亨利摇摇头:&ldo;当处境不公平,你就不可能正派地处世。正是因为如此人们才不得不搞政治,目的在于改变处境。&rdo;
&ldo;我有时自问该不该拒绝那笔钱。&rdo;朗贝尔说,&ldo;可拒绝又有何用?&rdo;他犹豫了一下:&ldo;再说,我承认贫穷让我害怕。&rdo;
&ldo;还是想办法尽量把钱用到有益的地方吧。&rdo;
&ldo;呃,问题正是这样,怎么用?我用这钱能做些什么?&rdo;
&ldo;总有你喜欢的事情吧?&rdo;
&ldo;我自问……&rdo;朗贝尔支支吾吾地说。
&ldo;你有喜欢的事情吗?你什么也不喜爱?&rdo;亨利有点不耐烦地问道。
&ldo;我很喜欢同事们,可解放以来,大家争吵不休,女人吧,她们要么愚蠢透顶,要么无法容忍;书嘛,我讨厌;至于旅行,地球上到处都一样凄惨。再说,近段时间来,我连善恶都再也分不清了。&rdo;他下结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