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端茶倒水,表现得殷勤。
吴德啜一口茶看一眼哑巴。
&ldo;哈,&rdo;吴德饮尽最后一滴水,装足了模样,&ldo;说吧,想知道什么?&rdo;
哑巴不吝笑容,灿烂得比划:主子最近很忙吧?
吴德露出了果然不出他所料的得意,捏中一尊掌心大的金佛,放在眼下玩看,&ldo;主子的行踪,咱们做下人的不该打听,不过呢,你诚心相问,告诉你也无妨,主子的确很忙,至于忙什么,你就不便知道了。&rdo;
哑巴点点,表示认同。
吴德话匣子一个,打开就合不上,他接着说道,&ldo;你知不知道,主子对你,可比小蝶如玉她们好太多了。你多久没见着主子,她们比你更久,自打你攀上主子,可是独享恩宠,知足吧!&rdo;
&ldo;但是我得奉劝你一句,喜新厌旧是男儿本色。给你个忠告,主子能把你捧上天,也能把你踩进泥,这种事,我见多了,所以你呢,别太忘乎所以,能捞一点是一点,等哪天,主子彻底遗忘你,你就可以给自己赎身去过百姓的日子。她们有今天,也就是你的明天,只因不听我的忠告,自以为是,如今,赎身的钱都没有。&rdo;
吴德评头论足一番,事后诸葛一番,半真好意一番。好像他如何的善良,却好心遭驴踢,不听他箴言可不吃亏在眼前,活该。
哑巴一一颔首,笑容越来越僵。
吴德临走前狠狠搜刮一回,把值钱的全清空了。
除夕夜,哑巴枕着书册入眠。他许久不去书房,拣了几册最厚的回来,把自己关在独院里足不出户。
过年这种大日子,今年和往年于他无甚区别。
院里的梨树,不知什么品种,只开花不结果,眼看着花开枝头,雪染枯木,却没个丰收的季节。
银装素裹的独院,雪光冷寒。屋里的烛火忽明忽暗。有人提着灯笼,推开了院门,乱步踏雪,吱喳有声。
房门叩响十几下,哑巴才从梦中醒来。
寒风扑面,酒气醉人,哑巴定睛,斗篷里的人,正是戾南城。
哑巴笑脸相迎,跪下磕头。戾南城扯下斗篷,踉跄跨进房内,靠在门板上呼吸,醉眼迷离。
&ldo;你怎么不和他们一块儿过节?&rdo;
哑巴仰起头,打了片刻手势,又垂下手,只笑。
&ldo;这么久还不会说话,听你叫声名字真难…起来,扶我过去……&rdo;
哑巴明眸里雾气缭绕。唤戾南城的名字,他岂敢。
&ldo;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和吴德提,对了,有想要什么吗?&rdo;戾南城双手扶膝,眼睛半开,看起来醉意不浅,但吐字仍很清晰。
哑巴低头想了想,在戾南城二次看他时,起身走到桌案前,在微弱的烛光里写下一行字。他犹豫着递给戾南城,站到一旁有些不安地搓手指。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戾南城闭眼挑眉,不大高兴,随手丢开纸张。
&ldo;你想走?谁在你面前嚼舌根,我可没说不要你。&rdo;
哑巴屈膝捡起宣纸,转身又写了一句:但求有朝一日,无拘无束。
戾南城面无表情,呈大字躺倒,拍了拍身侧,示意哑巴过去。
噗嗤,灯花爆响,火苗跳长,物影摇曳虚晃。
戾南城闭着眼,静静躺着。哑巴心里没底,躺不安稳。好一会儿,听他说道,
&ldo;换作从前,你今儿必得讨打……罢了,真有那天随了你便是。不过现在…&rdo;戾南城翻了个身,把哑巴压在身下,一脸坏笑,&ldo;正事要紧!&rdo;
哑巴得到许诺,压抑的大石便落了地。他为自己争了个自由的后半生,也只有这一样可争一争。
戾南城硬要哑巴在上,哑巴害羞,不肯,两个人在床褥上翻来翻去。忽然一声脆响,什么东西压碎了。戾南城摸了摸背下,摸出一根反投着流光的琉璃扇柄。
&ldo;赝品就是赝品,看吧,易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