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感激地回答:&ldo;不缺钱花,真的不缺钱花,你们给的那三十元钱,我们还
一分也没花呢!&rdo;
&ldo;我们带了一些回来,还够维持几个月的。&rdo;他用谎话欺骗妹妹。
其实妻也欺骗了妹妹。那三十元钱已经花掉了二十二元七角四分‐‐妻为他
买了一件铁灰色的卡中山装。
他曾将这件体面的衣服套在兵团战士的破黄棉袄上,在妻的鼓励之下去到歌
舞团碰了一次运气。
费了半天口舌,传达室的老头才放他进入歌舞团大楼。
他找到办公室,一位好像是领导者模样的人心不在焉地听他说明来意,用连
点礼节性的热情都没有的口吻回答他:&ldo;我们的人员已经超编了,将要淘汰下来
的歌舞演员还不知道往哪安排呢!&rdo;
他恳求地说:&ldo;那么您能不能先听我唱一首歌?……&rdo;
对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ldo;对不起,我还有些事务要处理。&rdo;
几天后就过新年了。
他发誓再也不接受妹妹和妹夫给的钱。妹妹二级工,妹夫也是二级工。妹妹
妹夫要赡养两位老人。母亲一辈子是家庭妇女,依靠父亲的退休金吃饭。父亲是
从一个小小的街道工厂退休的,退休金每月十四块。
他双手插在破黄棉袄衣兜里,缓慢地走着。两个女儿跟随他和妻返城后才知
道世界上还有一种叫糖葫芦的又好看又好吃的东西。他因为打了两个女儿而有些
难过。
想到了女儿,便也想到了妻。
妻大概已经搂着女儿们睡熟了吧?
走过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条马路,都是那么寂静,一个人影也没有。
城市好像服了一万瓶安眠药。
他忽然对这座能够安然人睡的城市产生了一种极强烈的嫉妒和怨怒。
他想用自己浑厚宽广的声音吵醒它。
于是他又敞开喉咙引吭高歌:
喜儿喜儿你睡着了,
你爹说话你不知道……
他的歌声是那么低沉那么悲怆那么凄凉那么辽阔!如一道久阻的闸门骤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