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那么一个洒满金色光辉的黄昏,她信誓旦旦,她承诺过,要救他。
曾经幼稚地以为青春无敌,却在这里,与死亡靠得如此之近。
一路狂奔到了紫宸殿外,莫寒扶着廊柱,拼命喘气,但还不忘吩咐守在门外的太监王顺道:&ldo;劳……劳烦公公进去通报……一声,我要见皇上。&rdo;&ldo;回公主殿下,此刻皇上正批折子呢,怕是……&rdo;王顺职业性地谄媚笑道,低眉颔首,却不忘在说完话后翻起眼皮看一眼来人的表情,好盘算这下一句话该说什么,用什么样的语气说。
莫寒心下着急,又见万顺如此遮掩敷衍,&ldo;狗屁&rdo;二字脱口而出,继而怒骂道:&ldo;你休想来蒙我,这是什么时辰?皇上早该用晚膳了,你少拿对付后宫嫔妃的那一套来敷衍我!再不去禀报,定要让你好看!&rdo;&ldo;公主殿下息怒,奴才就算有一千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公主殿下啊,但现下真真皇上吩咐了不见任何人,还请公主殿下发发慈悲,莫要为难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您就先回吧,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奴才替您禀报。&rdo;是啊,她不也是任何人中的一员么?他这番做法,必定是算准了她会来求他,无论希望多么渺茫,她都会来。
没错,她就是这么幼稚,这么意气用事,没有机关算尽的心思,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不懂四书五经,不擅针线女红,在这个时空中,她几乎是一无是处,最后,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你们如此睿智,如此胸怀天下,如此顾全大局,但她是个小女人,什么都不懂,一味的冲动,即使遍体鳞伤,也不回头。
莫寒推开挡在路中的王顺,想要夺门而入,却在手指即将触到大门时被守门的侍卫拦住,她用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凌厉眼神盯着弓身立在门前的田荣,狠狠咬牙道:&ldo;让开!谁给你的胆子敢拦本宫!&rdo;田荣保持着低头弓身的姿势,视线始终落在地板上。
&ldo;卑职不敢,只是职责所在,公主殿下请回吧!&rdo;&ldo;好,好,你们都是职责所在……唯有我,只会给你们添麻烦么……&rdo;她颤抖着一步步后退,双目通红,眼中尽是流连着不肯下落的泪,下一刻却趁着田荣放下手转身立于一旁的空当,猛地向殿门冲去,也许是她动作的迅捷,也许是田荣故意迟缓,她竟一下撞开殿门,身子被巨大的冲力推得向地板倾斜。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接住她,然后笑着责备。
莫寒半蹲在地上,揉着最先与地板接触的膝盖。
王顺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满带哭腔喊道:&ldo;皇上饶命,奴才该死,奴才没用,拦不住公主殿下。&rdo;袭远这才从龙座上起来,缓缓踱步上前,沉声道:&ldo;你如此大张旗鼓地闹着要见朕,究竟所为何事?&rdo;莫寒赶忙起身,急切道:&ldo;祁洗玉的事你准备如何办?&rdo;&ldo;如何办?&rdo;袭远回到案几前,背过身子,负手而立,&ldo;当然是照我大齐律法来办!&rdo;
觉出他话语中的生涩冷漠,但她已无暇多顾,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道:&ldo;袭远,我求你,求你……&rdo;&ldo;哎呀,公主殿下怎可直呼皇上名讳,这可是犯了大忌啊!&rdo;太监尖利的嗓子像一件利刃,划破她那些幼稚的以为,实际上,叫做袭远的大男孩,早已成了高高在上的王者,再不是在雷电交加的夜里偷偷哭泣的孩子。
她将视线转向那个正背对着她的人,看到的依旧是他纹丝不动的肩膀,与留在身后的一片冷然。
毫无先兆地,她重重地跪下,俯拜,磕头,&ldo;莫寒求皇上无论如何保住他性命!&rdo;语毕又是一记最标准的磕头礼。
&ldo;朕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朕绝、对、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放过罪大恶极之人。&rdo;承乾帝一手撑着案几,一手按压着眉心,不耐地说,&ldo;朕乏了,你们都先行退下吧!&rdo;&ldo;嗻,奴才遵旨,奴才告退。&rdo;田荣与王顺都已小心地退了出去,只有她一人,孤零零地跪在殿中。
&ldo;你也先回去吧,好好休息,别想得太多了,朝廷的事不是你能管的……&rdo;
&ldo;如果我以魏王和大皇子里通外敌的秘密来保祁洗玉一命呢?&rdo;&ldo;你‐‐&rdo;袭远猛然转身,不置信地看着跪在殿前的人,&ldo;你什么意思?&rdo;
莫寒抬头坦然与之对视,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ldo;说到罪大恶极之人,恐怕第一个当属魏王吧,唆使皇子,里通外敌,强虏公主,这一条条一件件,哪一个不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若要论起罪来,首当其冲的,便是当今的国丈‐‐魏王了。
能有这么个响当当的大人物陪着上路,祁洗玉也不吃亏啊?&rdo;&ldo;哼,你凭什么觉得,朕会为了保住魏王而答应你?&rdo;依旧是平淡的语气,但他脸上一丝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惊慌却似冰锥,扎在莫寒心上,她几乎就要放弃,而她所更不能承受的,是身边人永远的离去。
&ldo;当日你不揭发他不就是为了让他有把柄在你手中,好利用他助你成事。
今日你初登大宝,根基不稳,而国丈手握重权,虽然尚可以牵制住他,但若罪行被高发,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到时又是一番动乱,而大皇子一事,当时皇考都是那番处理,可知,皇室绝对丢不起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