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怎么?&rdo;贺成阳问她。
&ldo;好假。&rdo;倾心呵呵笑开。贺成阳没想到她在先生面前也这么无拘无束,而这个邬先生看着她那宠溺的眼神,明显不是什么严厉的正牌先生,遂不再假模三道,跟着她笑起来。
邬思道看着倾心久违的笑颜和日渐红润的脸色,心下大感欣慰,看来她比上次他来看时,又开朗了不少。不由仔细打量了下与倾心比肩而立的年轻人,发觉他胶着在她脸上的目光中。有种温暖地情愫。一苇大师是个很随和的和尚,招呼大家将饭桌摆在院子里,弄了满满一桌子的素斋招待客人。其中果真有他亲自下厨做地豆腐素酿。看着倾心吃得微微闭眼赞叹的小样,一苇大师不由好笑。对着邬思道说:&ldo;倾心这女娃不愧是你地徒弟,鬼心眼不少,骗了老衲不少好东西吃。&rdo;
&ldo;还不是大师你和善,由着她闹。&rdo;邬思道听了贺成阳转述的倾心与大师打赌之事,笑道。
&ldo;输赢值什么?心境最重要。倾心赢了老衲她自然高兴。老衲被她赢了,可以趁机做道菜给喜欢吃的人品尝,也很高兴啊。说来说去,这世间诸事,端看你怎么去想。痛苦还是快乐,往往在一念之间。&rdo;一苇大师精湛的目光望着倾心,拈须微笑。
倾心咽下口中的菜,笑道:&ldo;大师,我看你别做和尚了。以后改行做哲学家好了。&rdo;
&ldo;哲学家?&rdo;贺成阳感兴趣地扬眉。
&ldo;就是弯来折去,都是你说的有道理啊。&rdo;倾心理所当然的解释,引得其余三人哈哈大笑。倾心却在笑声中若有所思。
倾心住的田庄是四爷名下的一座无名小院。面积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院中花木扶苏。清香怡人。正值春深。暖风和煦,倾心喜欢搬张躺椅在院中的竹阴下看书。或者和小欢小喜一起,将采来的各种花糙晾晒,制成花糙茶。
这日下午,倾心照旧在躺椅上翻看邬先生给她带来的游记,是他以前游历各地时做的记录,淡而优雅地文字,清隽和缓,看得人心情放松怡然,不知不觉困意上来,竟然睡了过去。
春风吹拂着她随意披散的青丝,阳光透过竹叶筛下斑驳的光影,在她地脸上轻轻跳跃。她小扇子一样浓密的睫毛覆盖住秋水明眸,映衬着粉嫩地肌肤吹弹可破。
四阿哥来时,正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下意识屏住呼吸,怕些微声响就惊跑了浅眠地仙子。
轻轻在她身旁的小凳子上坐下,四阿哥仔细打量了她地气色,发觉比上次见到时好了许多,一直郁在心口的一口气终于舒了出来。这些日子,经过刻意的沉淀,他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不复前些日子的暴唳与急躁。那时,打击接二连三,先是她差点遇害,又躲着他,不肯嫁他,后来是老八设下圈套,把十三陷了进去,紧接着年氏早产,小格格夭折,所有的一切,几乎同时袭来。他本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却因为其中牵扯到她而乱了章法。
或许他最恼的,是她到如今都不肯把自己交付于他。她的逃避让诸事不顺的他更添烦躁,自己心里疼痛难忍,下意识地就想刺激她,想要她跟他一起感受这份痛苦。结果,她是痛了,日渐消瘦,苍白的小脸上一双大眼失去了往日灵动的神采,只是淡漠地看着他,无情地说:&ldo;你阻得了我,阻得了命么?&rdo;
那一刻,他才明白什么叫痛彻心肺。他感到她的心再一次遥远,而他不能放手,却又无力靠近。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僵局,一个比一个憔悴。还是邬先生跟他谈了一次,他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那日邬思道看着他,说:&ldo;倾心不是平常女子。&rdo;
这个他自然知道。他又说:&ldo;如果四爷是想折断她的羽翼征服她的不羁,那不过是内府又多了一个寻常妻妾,四爷还会如此在意她么?&rdo;
他一时怔在了那里,隐隐觉得自己的法子错了。当时邬思道悠悠地叹了口气,说了最后一句:&ldo;如若不是想尊重她的心意和选择,四爷以为我会把她带来这里,经受这种种的痛苦?&rdo;他说这话时,眼中一丝明显的痛楚一闪而逝。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确实,如果邬思道对倾心动了脑筋,凭他的才能和手段,小丫头根本无处可逃,但他还是选择了默默地守护。
邬思道走后,他想了一夜,终于决定将紧握的手掌稍稍松开,给她一定的自由和空间,也许她就会慢慢发觉到他对她的心意。可是终究不放心,才有了她与十三那一次见面,而她对着十三许下了承诺,不再一味的逃避。
将倾心送来这座田庄,也是他想了又想的决定。这里离他不远又不近,他想来时,骑马用不了一个时辰。当时他将这事告诉福晋时,看到她抿了抿嘴,摇头叹息,无限了然。原来他的心思这么明显,可恨的是,小丫头却一无所觉。
倾心离开的这一个多月,朝堂风云变幻,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思念。太子复立,皇阿玛封了他雍亲王那天,府里有场庆贺的家宴。他坐在一群环肥燕瘦的女人中间,突然觉得无比寂寞。
那夜,他在月色中骑马奔来。胸中翻滚的情潮在微醺的酒意中如万马奔腾,那股子迫切让他暗暗自嘲,像是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说实话,他即使在情窦初开的少年时代,也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情感。田庄的下人开了门,惊讶地看着他。他将马鞭抛给他,快步走向倾心的屋子。
她早已熟睡。稀薄的月光中,脸颊消瘦,仍有些苍白,不过神色却是平静安祥的,不再似在内府里时睡梦中都微微蹙着眉头。他坐在她的床边,等待澎湃的内心慢慢平静。他如此渴望她,要在以前,一定毫不犹豫地跳到床上,将她拥进怀中。可是那夜,他却只静静坐着,怕情不自禁的抚摸会惊醒她,只得握紧了拳,用目光描画她的模样。
他在倾心醒来前离去,迎着曙光策马回城,虽然一夜未睡,却觉得神清气慡,那时他就下定决心,不论多么艰难,一定要让她爱上他,为此,他可以有所让步。
因为,他不可能放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