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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风云起2(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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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辰正刚过,赵熙政召顾长俞进宫。

虽不下雪,天却阴得可怖。顾长俞穿戴齐全,往恭肃殿去。

宫道上一路都有宫人清扫积雪,顾长俞本不知为何,好似有些许刻意地放慢了步子,现在却不适应这些人半打量半揣测的目光,加快步伐往恭肃殿去。两边积雪成堆,红墙高耸,幽深而诡静,堂皇而深沉,只有王气蒸蔚,不见烟火升腾。

赵熙政就坐在书案后,手边是堆积的题本,他却没在看那些,只是将目光静置于窗前的玉山子上,神情不明。顾长俞到了殿外,柳复光才进去通传,随即就请他进去。

顾长俞垂着眼眸,跪地参拜,“臣顾长俞,参见陛下。”

赵熙政这才将视线转回,微微打量他一番,道:“子姜坐吧。”

“谢陛下。”

赵熙政瞧了瞧他,道:“今日朕要去后宫陪皇后听戏,就不与你兜圈子了。朕叫你来,是有事要拜托于你。”

顾长俞眸光轻闪,“陛下请讲。”

赵熙政就道:“昨日宴上,顺王那事你也是知道的。朕回去后,便总是忍不住想,这些年朕可曾是亏待了顺王?朕越想越不明白,便叫了柳复光来问,却闻顺王这些年是不舒心得很,总在宫内埋怨父皇不曾将皇位留给他。朕这个弟弟,还是小呐,不舒心起来连父皇都不敬了。”

顾长俞道:“陛下恕臣刚来檀京,不大清楚顺王的事情。臣在川陵,几乎不闻朝廷中事,只闻国丧之后,先帝传位于陛下,后来查几人趁此机会来犯,臣便一心打仗了。”

赵熙政就笑了笑,“子姜是战场铁血之人,狠戾留给查几,柔情留给大聿。顺王的背影瞧着倒纤巧,子姜必是触景生情,想到庸州的那些百姓了。”

“陛下说笑,百姓是百姓,顺王是顺王。”顾长俞看向赵熙政,“臣当时只是以为,顺王是陛下兄弟,是皇室宗亲,就算有错,也应是陛下亲审,不应被外臣质问。况且安大人所说之事,臣也觉着有些许牵强,怎么想就怎么说了。昨日想来,也觉着确有不妥,无论怎样,臣都不应妄议陛下家事,还请陛下降罪。”

说罢,顾长俞抱拳跪下。赵熙政眯了眯眸,遂挥手道:“不是什么大事,朕知道你是直率之人。你既这么说了,朕听着倒觉着还真是这么回事。昨日安文友那番举动,实在委屈了顺王,正好你昨日帮他讲了几句话,他应是感激你的。朕这儿得了一壶好酒,便托你给他送去。你也顺带替朕劝抚他几句吧!”

话落,一内侍进殿,手中提一剔红漆盒,开了盖子,内呈一铜樽,径直送到顾长俞面前。顾长俞望了眼那酒樽,想了想,道:“陛下请恕臣多嘴。”

“怎么,子姜办不了?”赵熙政笑望着他。

顾长俞道:“不是,臣只是觉着,此樽长得有些像祭器,怕是不大好。既是好酒,又是陛下赏赐,顺王想必愿将其存着,配好菜品鉴。故臣斗胆请陛下赐一酒坛,送之美观且便于存储。”

赵熙政依旧是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子姜实在有趣,不过你不知,这樽是当年父皇年终赐菜之时一并送来,父皇节俭,不用银樽,朕一直留着。如今赐给顺王父皇之物,无甚不好的。你放心去吧!”

顾长俞微微垂首,没有说话,便听赵熙政接着言道:“子姜是实诚办事的人,昨日晩来些,都特意在宴后向朕请罪,怎的今日朕托你办事,你倒不肯了?可是有何为难之处?若是有,便尽可与朕说。”

“回陛下,臣并无……”

“若是没什么事,那就快去吧,朕难得闲暇,也要去看看皇后才是。”赵熙政起身,示意那内侍将酒给了顾长俞,便边走边道:“子姜是朕的功臣,能驰骋疆场,就能驾驭这些小事。朕先走了,你也速速去吧。”

那内侍将食盒捧高,顾长俞默了许久,遂将食盒提过。

翟雀宫大门紧闭,窗上檐上都落着雪,顾长俞推开门,里面倒是温暖。这殿不大,正对着有一黑漆牌匾,上面字迹已经剥落,瞧不清书了什么。殿西是两排书架和一个柜子,西南角零零散散堆着些杂物。殿东则是一条矮榻和一个瘸腿香几。

邝缨一早就被人叫走,说是去领过冬的用度,故此时不在殿中。顾长俞扫视了一圈,才见东北边靠着隔断和八仙桌的罗汉床上,有一人躺在那里。他看不见那人的脸,只能看见他在灰布棉被下微微蜷缩的身子,再者就剩长到垂在床沿的墨发。那发丝望着不算柔顺,许是睡觉时压乱了,又许是主人的身子养不起这些血余之物。

顾长俞望着那墨发,有些许出神。忽见那被褥之下的身躯动了动,那几缕墨发也从床沿上抽走。林舟渡撑着身子半坐起,声音中透着懒散,“听闻顾小侯爷姿容非凡,只可惜我瞎了一双眼,不得一观。”

他斜着身子倚在床头,眼上覆着的还是宴上那条新换的素色暗花绫,尾端一对金珠在青丝中若隐若现。顾长俞走过去,将食盒放在八仙桌上,遂绕到床边,只见林舟渡是刚醒之态,可能因为点了炭,他睡时只着着里衣,不用裹外裳。林舟渡拥着被子,听见顾长俞走来也没再说什么。

顾长俞就那么立在他床边,立了许久,最后还是林舟渡轻笑一声,找话道:“顾小侯爷身上的香好闻,是川陵的清柏,不似龙涎香,闻久了会腻。”

顾长俞就问:“你去过川陵?”

“早年随川陵巡抚去过。”林舟渡随意道,“不过你是去打仗的,我们是去泛舟的。”

顾长俞听了这话,就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道:“你这是在气我?”

“当然不是。”林舟渡道,“檀京九州、京外四隅,我都去过,也都是父皇让我去的。不过舟却是奉命带我去的官员们带着我泛的,有湖泛舟,没湖跑马,我只是觉得,我真是应了这名字。”

顾长俞瞧着他这副懒散放浪之态,着实和他在川陵时讨厌的那些纨绔子弟无二,只是这人虽这副模样,却总有哪里和那些人不大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那想必在当时,领太子游历这差事是个美差。先帝节俭,对你是舍得。”

林舟渡拢了拢领口,“是这样,算算当时谁带过我,就知道父皇省下的银子最终去了哪里。侯爷你说,这是不是比户部的文薄还来得直观?”

顾长俞不语,少顷,才道:“你这话应该同先帝说。”

林舟渡则说:“父皇在天上看着,顾侯在这里听着,一样。”

顾长俞看向他,“你既然料到我来,便应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林舟渡牵了牵唇,他的唇薄,唇色又淡,清冷似冰雪。他的声色却是柔和,宛若温泉化雪,“顾小侯爷是来做什么的?”

顾长俞本已准备好的话就适时卡在喉间,良久,才说出口:“陛下说,那日在宴上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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