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帕子擦过双手,最后被毫不留情地丢弃在血泊之中,他收剑入鞘。
陈胤兰就这样缓缓半蹲下,在她的面前,用那只刚握剑的手摸上她的脖颈,缓慢地,自下而上擦过她的脸侧。
灼热,且刺痛。
他开口,漫不经心的,“我反悔了。”
沈朝双手轻颤着,她的唇也是,眼前沾染的血色还未褪去,她看不大清眼前的人。他的轮廓模糊,她只能辨认出他是在笑的,血色朦胧中他的双眸分辨不清。
下意识地,她双手撑在身侧,向后挪移。粗粝的石板将掌面磨得褪掉一层皮,丝丝鲜血渗出来。
陈胤兰望着她半晌,起身转而向殿外而去。
沈朝目光追着他的背影再消失不见,唯有他的话语回荡在耳畔,将心口震得发疼,一字一句清晰。
他说:“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
头脑如同被千万根针扎过,阵阵地跳痛,风雪如刀割,寒冷麻痹痛意。沈朝望着燕王府飞横的屋檐,重重的高墙,恍如隔世的陌生又熟悉。
双膝酸软,眼前仿若天旋地转,沈朝浑身不自主颤栗着。推开熟悉房门的瞬间,她再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双脚沉重得再抬不起来。
她蜷缩起身体,上下齿因为发冷而不断碰撞,昏昏沉沉晕过去的前一刻,沈朝想这场风寒真是来得不合时宜。
她陷入一场极深的梦境,几乎再也醒不过来的梦境。
梦里是个好天气,微风携着花香从半开的窗棂沁入,日光在微黄的茶汤上轻移。窗外就是一株海棠树,起风时片片花瓣就随之而入,散落在窗缝、案几、榻上,还有摊开的半卷经书。
他就半卧在榻上,抬起的衣袖遮挡他微阖的双眼,洁白的衣袖上落满海棠花瓣。他经常这样睡到午后,她下值回来之时。
那时他也很清瘦,只是却不多病,身子尚算康健。
他宽袖长袍,趿拉着木屐,步伐缓慢而均匀,吱呀吱呀似有韵律。沈朝一开始不习惯,可听多了,听不见反而不习惯了。
沈朝曾问他,你一个道士,成天不待在道观,赖在她这里作甚。
他将手里的半卷道经一扔,笑得仰倒在榻上,说他是个假道士,道观是个清净地方,容不得他这样污糟的人。
沈朝又气又笑,她这里难不成就容得下他了?
“我们是一样的人。”他回。
茶水将他雪白的袍子浸出深深浅浅的黄,他兜着满袖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