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黛并未察觉出什么,只是伸手牵住帷纱一角,关切道,“晏公子,你现下感觉如何?我已吩咐婢女去叫大夫,你在此处稍候……”
晏闻昭动了动唇,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半晌,他抬手扶着树干,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见他站都站不稳,阮青黛本想伸手搀扶,可到底记着男女有别,一时又顿住了动作。
就在她犹豫之时,晏闻昭已强撑着站稳,随后竟是双手叠在身前,拱手躬身,深深地向她行了一个谢礼,背后的鞭伤一览无余。
“……”
阮青黛怔住。
入目便是那道刺眼狰狞的血痕,洇在单薄湿透的白衣上,可尽管如此,那瘦削的脊背却仍挺得笔直,好似宁折不弯的修竹。
“晏公子不必多礼……”
阮青黛话音未落,眼前的人便身形一晃,整个人如颓山般倒了下去。
***
夜色凄凄,又逢骤雨春雷。
恰好第二日是休沐,上京城的皇亲贵胄都离了学斋,回自己府上过夜。于是上舍生的那一排学宿,几乎全都灭了灯,唯有最角落最破陋的那间还亮着烛火。
背着药箱的大夫推门而出,在廊檐下与斋长交谈。
“这位公子本就积劳成疾,今日挨了一鞭,又受了风寒,这才昏迷不醒……不过这间学宿,阴潮漏风,实在是不适合他静养。”
“这您就不必管了,凭他的身份,也只能住在这一间。”
“可是……”
“大夫,我实话跟您说,里面那位身世寒微,又得罪了贵人。今日若不是阮大姑娘出面,他便是被淹溺在水里,也没有人敢过问。这学斋内的水不知深浅,您何必趟这一遭?”
大夫恍然明白过来,不敢再多言,撑起伞,随着斋长离开了学宿。
雨势渐盛,那扇无法关严的窗户忽然被刮开,雨丝便趁着飕飕的风,斜飞进窗内,飘进半卷起的青纱帐。
帐内,晏闻昭伏在榻上,背上的鞭伤已经简单地包扎处理过,外面披了件白色寝衣,盖了一床薄衾。
雨丝挟着寒意落在晏闻昭披散的发丝上,他唇色冻得青紫,眉目间没有丝毫生气,就连鼻息也逐渐微弱……
“轰隆——”
一声突如其来的春雷在屋外炸响。
下一瞬,榻上的晏闻昭蓦地睁开眼。
与白日里清冷静和的那双眼截然不同,此刻,他的一双瞳仁变得如寒潭般冰冷晦暗,甚至还掺着猩红之色,眉宇间也隐隐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