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是车流不绝,白色的远光灯汇聚成海,都是前往长江边看烟火的人。
身后坐着的几个小姑娘七嘴八舌交流着把烟花发朋友圈用什么文案,要用什么p图软件p照片才最好看。
程佳霓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低着头,把下巴埋进温暖的围巾里。
手机的新消息静悄悄的,屏幕黑着。
车窗外大年三十的嘉南市热闹温暖。雪白的烟火,就像是一场滚烫炽热的大雪,纷纷扬扬。
没有人知道,这是一场送给她的烟花。
程佳霓没拍照,也没再跟柯昱西发什么消息。
只是在很多年以后,也依然记得那个下雪的南方大年三十的夜晚。有人沿着雪路一个人偷偷流泪,站在漆黑的长江边,一遍遍抬头凝望那一场纯白的烟花。
在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她是有眼泪的。
被造谣校园霸凌,被父亲一脚踢在膝盖上,跪在教学楼前面的雪地里,被全校围观的时候她没哭;为了复读一个人去市里头打工赚钱,被喝醉酒的客人骂是陪酒女,老板说她敢顶撞客人一句就把她开除的时候她没哭;在新学校复读,老师把试卷扔在地上讥笑着说她上不了大学的时候她没哭;施国满出事从脚手架上摔下来,骨头都摔散了的时候,她去医院认领尸体没哭。
程佳霓,从今往后,轻舟已过万重山。
她坐在公交车上,望着窗外不绝的烟火,心里默默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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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因为那一场没有任何征兆出现的白色烟花,正月里也多了不少游客。
程佳霓整个正月里都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时间也打发的很快。
过完年她比别人在开工,正月初六就买了去横店的车票,进了剧组。苏娅年纪太小,公司那边不放心,又给她安排了另一位在横店当地的经纪人前辈,叫季姗,四十出头,从业多年。
苏娅心思单纯,满心欢喜在横店等了她很久,知道她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在戏里有这么多戏份演,之前一直跑群演。还特地在开机前一夜给她定了蛋糕。在酒店里关了灯,神神秘秘的拿出来,点上蜡烛。
“佳霓,顺顺利利。”苏娅和几个工作人员一起一根根把蜡烛插好。
程佳霓刚到横店,一身黑衣,最近把一头黑发烫成了大卷,看起来比二十一岁又成熟了不少。她笑了笑说谢谢,吹灭了蜡烛。
她年纪最小,大四还差半年才毕业。可那双眼睛总让人觉得有一种故事感。
“别嫌弃没过生日的那种蛋糕大,这么晚了,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呢。”一个工作人员调侃道。
“没关系。”程佳霓自己只是切了一小块蛋糕放在盘子里,“我不过生日的。”
她没说谎,长这么大她确实从来没有正儿八经过过一次生日。
甚至是刻意逃避。
程冰前半生浑浑噩噩,在宁县是出了名的美丽风流,要不是因为怀了她根本不会待在宁县。她一出生,程冰就回大城市了,把她丢给了施国满。
那个时候她才几岁,连走路都不会走,哭着去追她妈妈。程冰看都没看她一眼,坐上一辆汽车扬长而去。
等到一屋子人走以后,程佳霓转头刚想去开灯,突然发现房间里还有人。
季姗穿着一件灰色毛衣,黑色西装裤,短发干脆利落,默不作声盯着她。
她很早就听说过季姗,对手底下带着的艺人出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