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侍女刚巧走了进来,正是先前那位笑盈盈的姑娘。
一见安遥,侍女面带惊讶,“咦?姑娘还在呀?我还以为你们走了。”
没等安遥开口,她又从兜里掏出些碎银,交给安遥:“太好了,这是找的银子,姑娘点一点吧。”
“找的银子……已经付过钱了吗?他人呢?”
侍女摇了摇头,“我方才进来,只瞧见桌上留的银子,没瞧见那位公子。”
算了,反正杜三娘已死,方才自己一直跟慕汲桑在一起,也没瞧出异样,再跟下去也是徒然,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查出骨哨到底跟慕汲桑有没有关系……
安遥叹了口气,决定先去跟阿虎会合。
再次回到河对岸的时候,杜三娘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杭修和阿虎等人也不知所踪,只有围观群众还未散去。
初初登岸之时,隐于石壁之间的神泉居如同一颗璀璨的夜明珠,此刻却焦黑残破,让安遥不敢相认。
她微微叹气,想穿过人群,问问官府的人在哪儿,却被交头接耳的八卦群众挡住了去路。
“这也太惨了,好端端的酒楼竟然化成了一堆焦土,我方才进去救人时,瞧见里头的戏台,阁楼统统烧得辨不出模样了,真是损失惨重啊……”
一个胖妇人却不以为然,“钱财身外物,连命都没了,钱算什么?你看那杜三娘,平日里眼睛长在天上,一把年纪了还不成家,有钱有貌又如何?死后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不是有那些伙计给她收尸吗?我看他们哭得可惨了!”
“他们那是在哭自己的饭碗砸了吧!再说,伙计就算再亲近,毕竟隔着一层呀,没有儿孙后代,到了清明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你说凄惨不凄惨?”
胖妇人说得唾沫横飞,要不是安遥及时以手掩面,估计都得被她溅上一脸口水。
安遥虽不认同杜三娘的行为,但死者为大,她实在不忍心对方死后还被陌生人随意指点。
见胖妇人越说越起劲,安遥忍不住道:“杜三娘能独自支撑起神泉居,想必不会是等闲之辈吧?方才她的伙计冒死将她抬出火场,想必杜三娘也有自己的可取之处,何至你说得那般凄惨?”
妇人转头上下打量着安遥,笑道:“呦,小姑娘还没成亲吧?听我的,赶紧找个人嫁了,千万别学这杜三娘,会做生意又怎样?是好东家又如何?一个女人再能干有什么用?还能翻出朵花不成?要我说啊,什么都不如找个好人家,相夫教子来得实在。”
这胖妇人虽身材圆润,却面色蜡黄,眉宇间写尽了疲惫,额间的褶皱更是刻满了岁月的风霜,一看就是苦命之人。
可她说起杜三娘来,却满是傲慢与不屑,面对素昧平生的安遥,居然恨不得将自己的婚姻智慧倾囊相授,真是矛盾又奇幻。
“人死如灯灭,有没有人烧纸又有什么关系?”
妇人尖声驳斥:“什么没关系?要是死后没人烧纸,连阎王殿的道都走不动!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等明儿下去地府,后悔都来不及!”她说完还送了安遥一个白眼。
安遥冷笑道:“听你的意思,对地府很熟咯?下去过?”
“你……”妇人一时语滞,忍不住破口大骂:“哪来的臭丫头,真是缺教少养!”
“是吗?真正缺教少养的,是那些仅凭只言片语,就对死者指手画脚,只为凸显自己莫名优越感的‘前辈’!”
那妇人自知理亏,又说不过安遥,可那口气堵在喉间吐不出去,又咽不下去,气得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去抓安遥的头发。
可手还没碰到安遥,就被一人挡在了中间,妇人的利爪直接挠在了那人脸上。
仔细一看,站在两人中间的,竟是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官兵。
胖妇人立即换了副嘴脸,恭敬而惶恐,“官爷,您怎么突然靠过来啦?有何指教呀?”
“你方才为何要动手打人?”
“我……我没有啊,我们闹着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