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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第1页）

远宜说：&ldo;现在六哥正在应战，先别给他添心事了。&rdo;

长鹤说：&ldo;你呀，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我是没办法了。在机关里大家见我威风凛凛，说什么也想不到，我在家里处处给你赔着小心。你说我难不难！&rdo;

远宜说：&ldo;你是说我虐待你？&rdo;

长鹤说：&ldo;这话有些直白，应当说是甜蜜的折磨。哈……&rdo;

远宜靠在长鹤的肩上：&ldo;我让你烦吗？&rdo;

长鹤说：&ldo;不是。是让我心碎的那种痛。好了，不说这些了，我明天去了上海，让林祥荣写信给你和六哥道歉。&rdo;

远宜忽然坐直了：&ldo;长鹤，我看不用。六哥准有招对付他。你要是一去，反倒显得咱们以势压人。反正报纸他也登了，我想他也没有别的招了。&rdo;

长鹤拿过烟，远宜笨拙地搓打火匣的小轮，长鹤就那样看着她。给他点上，长鹤抽了一口，看着外面说：&ldo;我和林祥荣的父亲吃过一次饭，他爹那人挺好，这事他可能不知道。林祥荣这种举动，显得像小人。我看，到了上海，我给他爹打个电话吧。这样也含蓄一点，不至于给六哥带来坏影响。&rdo;

远宜点点头：&ldo;商业就是商业，干吗揭人家的短呢？气死我了！&rdo;

长鹤碾灭烟：&ldo;好了，洗洗脸吃饭吧。就这么点儿小事儿，就先成了小泪人儿，唉，我是服了你了！&rdo;说着扶远宜起来。

【4】

晚上，訾文海和訾有德正在家里商量事。小丫头冲好茶，訾文海说：&ldo;你出去吧，不叫别进来，我和少爷有话说。&rdo;

小丫头不敢抬头，慢慢地走出去，随手带好门。

訾文海叹了口气：&ldo;有德，咱这厂照这个建法，秋后就能开工。机器也到了青岛了，正在联络火车往这运。这招工广告登出去之后，找我的人不少。可我看了看，全是些少爷羔子，没什么中用的。你联络联络赵家，看看能不能借几个好点儿的工人来。这李万岐当经理行，上机器干也行，可就他一个人还是玩不转呀！&rdo;

訾有德很尴尬：&ldo;爸爸，现在赵东初卢家驹都不接我的电话。我看还是你出面找找苗瀚东，让他帮着找找吧。&rdo;

訾文海无奈地笑笑：&ldo;咱没行下春风，望不来秋雨呀！指望谁也不行啊，还是招来人让李万岐慢慢地教吧。&rdo;

訾有德说：&ldo;要不你再试着找找陈六子？&rdo;

訾文海说：&ldo;陈六子那技工是他从上海花大钱挖来的，一是他不肯借给咱用，再就是那样的大钱咱出不起呀！&rdo;訾文海喝口茶，&ldo;以往咱对人太薄，所以社会传言对咱就不利。幸亏外人不知道咱和滕井合伙，这还好一点。过去，我太追求法律的公正性，不知道通融，在法制精神和中国礼制文化之间，我选择了法制。外人不理解，所以叫咱刮地皮的。我维护了法律的公正性，却得罪了许多人，甚至还有仇家！咱这染厂招工，也难免有仇人混进来。&rdo;说罢喟然长叹。

訾有德听了父亲的话说：&ldo;爸爸，咱们之所以改行干染厂，就是为了不再继续得罪人。等那些工人来了，咱好好地对他们，既不打，也不骂，以礼相待，和陈六子似的，让那些工人死心塌地地跟着咱。&rdo;

訾文海认同儿子的说法：&ldo;当初这厂名起得就不对，济南谁不知道咱家叫模范监狱？还有滕井指画着打的那广告，&lso;平地响起一声雷，模范染厂不怕谁&rso;，这明明是和同行‐‐和赵家、陈六子叫板嘛！有德，这些难处都应当想到啊！&rdo;

訾有德点头，起身给爸爸倒茶。

訾文海依然很消沉：&ldo;自打去年你妈去逛大明湖，让人家当众骂了一顿，就回了济阳老家，怎么叫也不回来。在西方，律师是最受人尊敬的职业；可在中国，律师的太太能被人当众辱骂，原因却是因为律师秉公辩护！这是对我个人的嘲讽，更是对中国法制落后的嘲讽。&rdo;

訾有德笑笑：&ldo;咱这不是出来了吗？没事，爸爸。&rdo;

訾文海点头：&ldo;我现在正在想，不能让这两个厂合起来对付咱，最好能让他两家先打起来！咱拉上其中一个厂，打击另一个厂，先打败第一个之后，再收拾第二个，分而治之，最后全部歼灭。等咱厂建好之后，看看怎么样能让陈六子惹上官司，只要把他拖进官司里，那就好办了。&rdo;

訾有德眼睛一亮：&ldo;爸爸，这招准行。他陈六子干染厂内行，打官司他可是外行吧？&rdo;

【5】

明祖卖了厂之后到了济南，正在寿亭办公室说话。二人坐在那里，有说有笑。

明祖说：&ldo;六弟，这卖了厂，浑身真轻快，心里也宽绰了很多。愿意早起，就早起到海边上遛一圈；愿意晚起，就一直睡，不用挂牵着厂里的事儿。&rdo;

寿亭倾着身子：&ldo;我给你指画的那个价钱还行？&rdo;

明祖高兴：&ldo;可是行！就是我把你那招儿给变了变。&rdo;

寿亭感兴趣地问：&ldo;怎么变的？也让我学学。&rdo;

明祖说：&ldo;我给滕井说，陈寿亭给我说了，只要下来二十五万，他就要。滕井知道咱俩的关系，主要是怕你再回青岛给他捣乱，也就认了。六弟，我这计行吧？&rdo;

寿亭用力一拍明祖的手：&ldo;可是行！当初我脑子乱，没想起这一招来。咱俩该给他来出双簧，价钱兴许还能再抬上点去。&rdo;

明祖感喟：&ldo;六弟，这就行了。自打你从青岛退出来之后，我就没心干了。这好比两个不和睦的人一块走夜道儿，虽是又吵又打，可是心里不害怕。这光剩下一个人了，也没人和你吵了，也没人和你打了，可是越走越害怕。滕井虽说没朝我家里打枪，可是断不了让日本浪人到厂里捣乱，还断不了往院子里扔个死猫死狗的，搅得我心神不宁。总算你留给了我那辆汽车，这上工下工的，不怕他在路上办我。你弟妹说，这让她放心不少。滕井买厂的时候，想连咱的车也买了去，我是说什么也不卖。后来他都出到两万块钱。我想，德和洋行的新车才九千多，他为什么出这么多钱？后来他才对我说，他想买过去砸了，不愿意整天想起你来。六哥，你可要小心呀，滕井嘴上不说，心里可是真恨你呀！&rdo;

文琪过来冲茶，寿亭说：&ldo;下去把你叔叫来。&rdo;文琪答应着去了。

寿亭说：&ldo;他恨也没用，只要他那些贼羔兵打不进关来，明祖，你就放心，他滕井一点辙也没有。卖厂这事办得不错，惟一可惜的是，贾小姐给滕井当了经理，还用她的名字当了牌子‐‐思雅牌。唉！&rdo;

明祖也是无奈：&ldo;这个女人论说不坏，就是心太野。算起来今年也四十了，可打江山的那股子劲一点也没减。现在管着俩厂，过去的大华和元亨，总算过了当掌柜的瘾。&rdo;

老吴进来了，他已见过了明祖，过来之后先向寿亭躬躬身：&ldo;掌柜的，有事儿？&rdo;

寿亭说：&ldo;你打电话给老三，告诉他孙掌柜的来了，让他叫上他哥两口子，再叫上他家里那块洋姜，就是那兰芝，再给你六嫂打个电话‐‐晚上你也去，咱在一块好好喝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