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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戴远知去烟袋斜街取定制刻章。
给他开车的小李是新来的,路上看他颠过来倒过去地在手里抚弄着这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头,心想着大概是自己不懂鉴赏,脱口而出:“戴先生,这是和田玉吧?”
岫玉与和田玉外表极相似,岫玉质地细腻通透,压手感不强,也不如和田玉表面附着油脂润感,常年玩玉的人一摸就能摸出来。
那章子从左手中指绕到无名指,戴远知视线低垂,并无多余情绪:“岫岩玉。”
“不是和田玉啊。”小李抓抓头,他对玉石原料研究称不上精通,但也不是一窍不通。岫岩玉虽是名玉之一,跟和田玉的价值那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更是配不上戴先生尊贵的身份。
这么一块普通的玉石,随便派个人来取就是了,何需劳驾戴先生亲自过来?
烟袋斜街回来,戴远知直接去了公司。下车前,交代小李去一趟民汇报社,找一位名叫茉莉的记者,告诉她东西已经取来了。
短短一句话小李听出不同寻常,不至于不聪明到再多嘴。他知道能得到这份工作有多不易,戴先生给的薪酬高,审核机制也是最严格的。戴先生要身世清白,嘴巴严密,人品正直,缺一不可。介绍这份工作的人告诉他,戴先生不是一般人,在他身边工作好处多多,但一旦出了祸,遭殃了那可不是小事,一辈子都给搭进去。他只是给了渠道,后面的路还得自己走,干不干也得考虑好了。
可是这人总免不了好奇,小李万分后悔刚刚的多嘴,这次也只是领了命,说声好,绝不把多余的话问出口。
戴家上几代都是出了名的忠良之臣,说是出国倒不如说当年是逃亡到了海外,是万不得已之举,到得时局稍稍平定,便顶着巨大的压力迁了回来。
三十年前正处动荡之变,为节外生枝,家族命脉仍留在海外,而把大部分资产捐给了国家。直到改革开放,戴家才把品牌打入国内市场,但那时海外品牌和本土文化对冲,极度不适应本土土壤,市场前景不明朗,亟待一场变革。
然公司上下多以老人为话事主导,不懂变通,宁肯守着老本,吃老底,也不愿迎合新的潮流,僵局多年,即便戴家树大叶茂,也折腾不过百年。
当初戴远知大力投资房地产,家族老人都不看好,大骂“败家子”,后来证明他是对的,他们也无话了。他手头有了资产,转而继续投入互联网行业,他坚信未来属于互联网的时代,却被嘲“痴人说梦”。
唯有老爷子支持他,人生第一桶金也是老爷子给的,戴远知仍记得爷爷当初对他说的话,“爷爷老了帮不了你什么忙,有的也不过是人脉和资金,你需要用就全部拿去。但是往后,路走的怎么样,能不能走出名堂来,还得看你自己的了”。
后来他不辱使命,凭一己之力创建了自己的王国,爷爷却再也看不到了。
纵观这三十四年的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受尽白眼,也有过温存,知世态炎凉,世人薄情,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只因他肩上扛的,背上背的,是整个戴家的存亡发展。而他自己,早已没有了自我,更没留下回头的余地。
如今戴远知名下公司众多,他自己的,戴家的产业,收购的,少说也有几十家,他是持股人,是股东,有决策权,公司是很少去的,有职业经理人帮他打点管理。
戴氏总部每天还是会过去,虽然如今他已掌握家族里的话事权,但那些老人毕竟还都健在,各个手握股权,不能一点脸面都不给。
就算不给,也得看在爷爷的面上,聊表敬意。
这不,刚一坐下,于董事便敲开了门,往那沙发上一坐,嘘寒问暖起来,无事献殷勤,戴远知故意不接,那老不修的终于绷不住,只好挑明了来意,“允儿看中了上海那块地皮。”
说到这,特意停了停,看戴远知的反应。
戴远知案头上摞着一沓送签材料,他正一份一份详细阅览,头也不抬的道:“什么地方,用来做什么?”
于长东吞吞吐吐道:“虹口的,做普通生意。”
于少允是于长东的私生子,和戴远知年龄相仿,十二岁被接回来,家里不同意,戴老爷子作的保,条件只有一个,让于少允跟着戴远知读书,实际上是陪读的身份。后来戴远知赴香港留学,于少允一块跟随。
在香港差点命丧黄泉,戴远知才明白爷爷的良苦用心,让于少允跟在他旁边,以于长东为首的那些妄图迫害他的人才没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