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意识到说漏嘴了,戴远知重新把安全带扣上,见她不动,抬眼轻轻瞥过来,“后面还有一堆鞋子,这儿还没路灯,治安看起来也不大好,你要走过去?”
其实茉莉很少在这么晚回家,在夜间里这条路也是不大敢走的,都是打车到楼下。被他这么一提醒,心底慌牢牢的打着鼓,只好重新拉回了安全带:“那你再往前开开吧,这条街尽头有一个洗头店,闪着灯牌的,就在那给我放下吧,我家就住在楼上。”
看到他启车,她又是不放心:“这条街窄,路灯经常不好,你车大,容易磕碰到,也不好掉头。”
“前面能出去吗?”戴远知问。
茉莉想了想,“应该是可以的。”她以前晚上打车,见过出租车司机直接从前面街口穿出去的,“就是要绕好多路。”
“那就没问题。”
这条路比想象中要杂乱的多,路本身很狭小,两边种着高大的行道树,削弱了路灯光线,整条街更逼仄狭窄,车子东一辆西一辆地停在路边,还有生活垃圾和杂物堆在路口,店铺门口也扔着用旧了的桌椅和泡沫箱种的植物。
这并不能难倒戴远知,曾经在香港那么狭窄的小巷里他都能开着辆二手车穿梭自如,更别说是在平城的大街上了。途中他接到幺妹的电话,“二哥,你还在外面吗?你要不要路过家里的时候顺道帮我个小忙。”
前面有辆车挡住了去路,戴远知单手打着方向盘,光从语气听不出情绪:“顺道不了,回去了。”
“啊?”在电话这头也能感觉到小姑娘不高兴地嘟着嘴,撒着娇,“好二哥,你来嘛,我有事情找你。”
戴远知轻嗤了声,“还不是让你二哥当跑腿。”
“二哥你真聪明。”
戴远知弯了弯唇,看见前面理发店的灯牌,说道:“今天太晚了。”
“可我就想晚上吃。”
“瞅瞅你牙有几颗好的?没烂光你。二哥也没答应给你晚上送,我要睡了,十一点到了,你也该睡了。”
“二哥你就知道教训我,很快你就管不了我了,婶子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我找个嫂子了。”
戴远知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去旁边。车厢里静,他和女孩的对话悉数传入茉莉的耳朵,不小心听到了私密的家事,如坐针毡,只能假装没听见地看着窗外。
茉莉也说不清楚心里怎么这么乱,好在车子已经停在了洗头店门口。灯牌还亮着,玻璃门里几个染着黄发的年轻店员,有男有女,张望出来。
这样一辆车停在凌乱的街口,突兀的不像这个世界。
接完这通电话,戴远知兴致并不太高,侧头看着茉莉解开安全带,然后把他的外套放在一边,没有再说要送她,这让茉莉松了口气。
茉莉正准备开门。
“等等。”
茉莉慢下动作,回头。
就见他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摸出来什么东西。
“这是?”茉莉迟疑地接过,借着外面的灯光看出是几颗糖的轮廓。
“出来的时候顺的,这糖还不错,尝尝。”
“糖都是小孩子吃的,我不吃。”茉莉摇摇头,要把糖还给他。
还记得他在电话里哄妹妹说晚上吃东西烂牙齿。那怎么还要给她吃糖。好没道理。
阴影里,戴远知嘴角弧度深了几许,“拿着吧,小朋友。记得把鞋子拿上。”
茉莉不服气的想,他自己也跟小孩子似的偷拿糖果,还管她叫小朋友,多不公平。时间不早了,她懒得掰扯,轻嗯一声,握紧了手里的糖,和手一起装进了上衣口袋里,另一只手去开门。
下了车,一股冷风灌进领口,茉莉打了个寒噤,跺跺脚,将手从口袋伸出,拉开后座门,随手拎起一个袋子,关上门,往后侧的楼道口走去。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听到车子的发动声,直到从楼层中间的平台眺望出去,瞥到那车子已经不在了。
茉莉上了楼,借着微弱的光线翻包里的钥匙时发现,那张压在最底层的婚礼请柬不见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在哪弄丢的。她打开门,屋里暗着,从客厅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茉莉拎着包和鞋子走进客厅,昏暗里,看见乔年背对着她坐在桌前写着什么,三根白蜡烛,用蜡烛油固定着,长长的,火光颤动,投在墙上的影子也摇摆不定。幽幽烛火里,乔年转过头来,“你回来了?”
茉莉打了个寒战,转身开了灯,把包和袋子搁在就近的椅子上:“吓我一跳,怎么不开灯?”
乔年扭了扭手臂,“电费多贵啊,蜡烛一块钱一大包,你不在,我一个人也不舍得用。”
乔年不是本地人,老家在大山里,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她就是全家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