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河床上躺着一副古朴的石棺,棺盖从里面被推开了一道口子,巨石摩擦间发出一连串很有质感的声音,即使在水中也能听清,一道身影狼狈地从石棺内钻了出来。
一出石棺,李长夜先是茫然地打量着周遭,但在河底的微光之下效用甚微,口鼻之中逸散出来的气泡缓缓上浮破裂,胸口也越来越沉闷,他抬头看了看,便挥着四肢向头顶上方的水面游去。
水面越来越近,李长夜蓦然回首,深深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石棺,才头也不回地冲破水面。
“哗啦啦…”
手脚并用才从河水中爬出,李长夜气喘吁吁地倒在夜晚的河岸上不省人事。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了。
“我没死?”
一间残破的土屋之中,冰冷的石炕上,李长夜怔怔地望着茶碗中变成少年模样的倒影,自己不是已经倒在帝路上了?
纪元大劫将至,即使世人皆知这个纪元最繁华的一季都没有人能成就帝位执掌天命,纪元之末更是希望渺茫,但还是有无数天赋异禀的纪元种子走上帝路,整个星域都在背水一战!
一路走来,李长夜亲眼目睹了多少天才身死道消,多少种子凋谢殆尽,却最终连纪元之劫的面纱都不曾掀起过一角。
行走在黑暗之中,祸难随时将至,却连自己的拳头都不知道挥向哪里。
“我的修为!”
倏然,李长夜额头冷汗连连,这一刻他才终于确定自己苦修的神力和道体真的都消失不见了,即使早在昏迷前他就有了些猜想。
生死关闭个几百年宛若喝水的他竟然会差点溺死在水中?
“怎么会这样?”
李长夜紧紧握拳,放弃帝路绝不可能,但没有修为,没有道体,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走帝路!
任凭李长夜百般尝试,曾经如同自己身体一部分的道宫、神火、法柱全都不显,自己连一丝一毫的神力都调集不起来,不,应该说自己身体内根本就没有神力!
“所以说,现在的我差不多是个废人了?”
即使在帝路之上,李长夜也是个中翘楚风骚人物,怎会料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成一个凡人。
李长夜不由得回顾起自己这一生的修行路。
吞尘、道台、建宫、神火…
一幕幕画面闪过,李长夜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凡人又怎样,我从头再修,总有一天依然可以屹立强者之林!”多少年的修行早已将李长夜的心性磨炼成铁,即使这一次的挫败近乎翻天覆地,但也不足以完全摧毁他的信念。
他唯一担心的是,大劫将至,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哐当…”
土屋的老木门被缓缓推开,将李长夜的思绪重新拉回现实。
进门的是一位老人,粗衣麻布,面容枯瘦,裤腿卷得高高的,背后挂着一只有些破损的草笠,手中拎着的鱼篓还滴着水。
“醒了?”
老人看了一眼李长夜便丢下鱼篓,自顾自端起一只茶碗大口灌了起来。
李长夜站起身来,“你救了我?”
真要按岁数来算,李长夜的零头就远远甩开这老人了,也就没有用敬称,但还是微微躬身。
“我只是把你背了回来。”老人痛饮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还是感谢你的收留。”
老人似乎有些不习惯少年模样的李长夜老气横秋的说话方式,又重新捡起鱼篓准备离去,临走还不忘填了一句,“外面炉子上还有些剩饭。”
不说还好,听到“饭”这个字李长夜的五脏庙几千年第一次打起响雷来。
庭院里除了晒着的渔网和鱼干,还剩下一只有些余火的火炉,温着口铁锅,有饭香弥漫出来,平素尝尽仙果神泉也味同爵蜡的李长夜破天荒的咽了口唾液。
剩饭剩菜李长夜却吃得差点咬着舌头,几千年来一日不落的苦修最终还是活成了凡人,为了修炼,他都快忘记曾经凡人的生活。
吃过饭,李长夜踏出了院子准备四处逛逛,顺便思考一下以后的路,他对自己倒在帝路之后怎么来到此处是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