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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惜然被窗外洒进来的耀眼阳光刺醒,一看表,时针将近指向了十。走出门,餐桌上有用盘子盖住的早餐,还有张熙熙龙凤凤舞的字:“早餐在盘子里,记得吃,我今天下班约了圆圆做美甲,就不回这边了,明天见!(笑脸)”程惜然苦笑不得,这是怕他今天再把她吃了。喝着已经凉透了的牛奶,吃着烤糊的三明治,他拨通了张熙熙的电话,一开口就调戏她:“怎么了。怕我再把你吃了”对面的张熙熙休的伶牙俐齿都排不上用场,只能骂他是“流氓”,“程惜然,你从哪里学的那些油腔滑调的东西?”。程惜然不回答,只是听着电话里张熙熙的声音,笑意在脸上荡开。开够了玩笑,他正色道:“现在咱们也在一起了,你搬到我这边住吧,也方便。要不然跑来跑去的,怪累的。”
这是程惜然第二次跟她提同居的事情,但是张熙熙有自己的原则,没有订婚之前,她断然不会把自己的全部生活跟另一个人重叠在一起,这是原则性问题。“我那边的房子合同刚签,毁约不太合适。再说,我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有时候还想跟圆圆闺蜜talk。半年的租期,我一三五住自己家里,二四六陪你住,您看这样行么?程少爷。”张熙熙的声音透露着娇嗔,然后程惜然的微信上又收到了两张张熙熙发来的“求饶照片”,这个小鬼,说是求饶,其实是□□。张熙熙是惯会撒娇的,她知道每次她只要稍微服个软,程惜然就没办法。
程惜然虽然还是不那么情愿,但也最终点点头,他同意张熙熙所说,两个人相爱是作为两个独立的人,既然彼此独立,那么独立空间的存在也确实是必要的。“我给你配部车吧,要不然你出门不是打车就是地铁,既不方便,我也不放心。”最近出了不少女性安全事件,程惜然看到新闻的时候,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就是张熙熙的影子,第一想法就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有事。
“不用了,现在打车很方便的。”张熙熙推脱了一下,一辆车虽然对程惜然不算什么,但是就算是普通的一辆车,对张熙熙也是将近一年的工资加奖金,无功不受禄,她受之有愧。“最近安全事件太多,我担心,这是我唯一的要求。”程惜然坚持,张熙熙没有办法,也只能应承下来,但是还是补了一句,“不要太贵的,普普通通的就好。”程惜然说:“好,我从我车库里开一辆出来给你,下班之后,在杂志社门口等我一下。”
下班之后,看到杂志社门口停了一辆崭新的黑色奔驰SUV,通体黑亮的车身庄重大气,颜值极高,非常符合张熙熙的审美,只不过这样的颜值自然也价格不菲。看到张熙熙出来,奔驰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程惜然的脸,程惜然向他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程少爷将他车库里最“普通”的一辆车开了出来,张熙熙两年的工资加奖金才能勉强cover。张熙熙扶额,但也只能拿了车钥匙。“过两天去办个手续,以后它就是你的了,如果车子剐蹭,或者需要保养,直接打电话给4S店就好,都上了保险的,放心开。”程惜然把车钥匙放在张熙熙手里,顺便给了她一张4S店的名片。“程惜然,谢谢你。”这声谢谢是她发自内心的,除了父母和阮圆圆,他是对她最好之人了。
第二天,张熙熙就开始车上班去了。他们两个的上班时间相差近一个小时,每次都是等张熙熙到杂志社了,程惜然才起床。这天起床,看到饭桌上,张熙熙精心准备的早饭杰作,程惜然站在房间门口想了很久,才去刷牙洗脸。他想起张熙熙跟他描述她的父母,她的父母是医生,每天总是很忙,不是白天看不到人,就是晚上家里空荡荡的,但是张父张母总会在她上学前,把早饭做好热好放在餐桌上,还贴上每天的早安小纸条。她就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的。
在程惜然艰难的吞咽完张熙熙生产的所有“美食”后,他收拾好自己,跟助理打了电话交代了今天的工作安排。他从手机中翻出另一个联系人电话,趁着张熙熙不在,他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办。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几十秒后,对方接通了电话,程惜然言简意赅地说道:“妈,今天晚上我回家吃饭,我想跟你们聊一下和我熙熙结婚的事情。”这一天终究要来的,不如早些面对,从章晓凤目前的态度来讲,她是站在他一边的。需要说服的只有程峰,这场谈判可能是一场硬仗。
程惜然拿起沙发上的西服,去了一个地方。黑色的迈巴赫停到了一个剧院面前,剧院的装潢是古老的法式风格,上面用烫金的大字写着:“莉莉剧场。”门口的保安看到熟悉的车牌,热情地迎上来,“小程总来了,老板正在里面排练呢。”他点了点头,跨进了剧院。
彼时,舞台上正在排练一幕戏剧,男演员一脸深情地转向女演员说道:“要是我这俗手上的尘污,亵渎了你神圣的庙宇,这两片嘴唇,含羞的信徒,愿用一吻乞求你宥恕。”然后听到女演员回答:“信徒,莫把你的手儿侮辱,这样才是最虔诚的礼敬。神明的手本许信徒接触,掌心的密合远胜如亲吻。”女演员一扭头看到了走进来的男人,他就默默地坐在下面,看着舞台上的这一幕,排练因为女主演的走神突然停了下来,男演员抱怨道:“莉莉姐,怎么突然停了,你还有好几句词呢。”她摆了摆手,“今天上午先到这里,下午再说。”随即跳下舞台,兴奋地向他招手,“程惜然,你这小子,怎么来了。”听到名叫莉莉的女演员那么说,台上的一众演员也突然吵闹起来,“原来是小侄子来了,怪不得,你们俩好好聊吧,正好我们去摸鱼。”程惜然拍了拍手,表示他们的戏剧又进步了,又从大衣口袋里将路上买的栗子糕递给她,刚出锅的栗子糕还是热的,“小姑,给,许记家的栗子糕。不是我说,你们这个《罗密欧与朱丽叶》从我小学的时候排到现在,还没排腻。”话还没落下,程惜然的脑袋上就被敲了一剂闷栗。“经典咏流传,直男不懂别说话。”
程莉莉是程惜然的姑姑,程峰的妹妹,但也是程家的“逆子”。
十岁之前,程惜然只知道程莉的名字,对她的了解不到一分钟就可以讲完。大学时期,程莉前往伦敦艺术学院学习戏剧艺术,在英国的时候认识了英国皇家歌剧院的演员比尔·布什,然后就发疯一样爱上了他。因为他,她毕业之后决定留在伦敦,和这位美国人一起在英国伦敦戏剧界闯出一片天地。在程峰的嘴里,比尔·布什是个艺术疯子,也是个拜金主义者,他从布鲁克林的贫民窟走出来,看上程莉就是因为钱,只有程莉还沉溺在她编制的所谓“艺术美梦”里。为了让程莉回心转意,程家断掉了她在国外的一切经济来源。但是光鲜亮丽但压抑的大小姐生活相比,程莉反而喜欢光怪陆离、充满刺激的戏剧世界。比尔和程莉疯到了一起,他们除了演戏就是喝酒、做爱、程莉的名言是“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来挥霍。”他们编排的戏剧从英国伦敦演到了法国巴黎再到德国慕尼黑,可是程峰有一方面没有看错,比尔有跟所有艺术家一样的通病,为了追求所谓的艺术感觉,染上了酗酒、泡吧、玩女人的恶习。他带回来的女人从白人、黑人再到其他有色人种,年龄不限、胖瘦皆有,并称她们每个人为“灵感缪斯”。于是,程莉跟他离婚了,回到中国,回到北京,用之前所有的积蓄创办了这家“莉莉剧院”。
程家人都不喜欢她,除了程惜然。程惜然觉得她很难得,身上那股自由和叛逆的劲儿很难得。人活一世,能够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干自己喜欢的事情,很难。迷茫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安安静静地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一幕一幕地开场、谢幕。看到程莉,程惜然总觉得看到了一点希望。
“今天为什么来?你可是好几个月没来看我了?知”程莉用嘴咬开一袋牛奶,一边叼着,一边问他。她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心思重,工作日一大早来这里肯定不是看她演戏的。她没有孩子,所以从小把程惜然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宠爱,她对程家有一种复杂难言的情感,总感觉自己挣扎了一辈子,仍然没有挣脱出束缚她的家族牢笼,所以看着程惜然,总希望他轻松自由一点,哪怕只有一点。
“我想结婚。”程惜然开口。这句话直接震惊了程莉,自从五年前,她就再也没听到程惜然说过任何有关他感情方面的事情。这个进度条直接从头拉到尾。程莉将口中的袋装牛奶拿下来,拖来一把椅子,坐到他旁边的,“认真的?”
程惜然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大老远开车将近一个小时,只为了跟你开个玩笑的人吗。”程莉摇了摇头,程惜然确实不是这样的人,很难得的是保留了男孩心性,但在正经事情上向来靠谱,“哪家的姑娘?说说。”
“你知道的,以前的,最近我们又遇到了。这回我不想放弃了,可是我爸,你也知道……”话没说完,但他知道程莉懂他的意思。程惜然喝了口水,喉结上下移动,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男人的性魅力。曾经那个穿着校服坐在舞台下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
“姓张的那个姑娘?后来去英国的那个?”程莉求证。程惜然点了点头。
“果然,我就说。我还以为铁树开新花了。”张熙熙家里的情况程莉多少是知道的,若是张父张母没有离世,或许程家未必不同意。虽然张家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但是胜在是书香门第,家庭稳定幸福,张父张母通情达理。但如今,哎,物是人非。命运这个东西,总是在不恰当地时候给你开个国际玩笑。
作为程惜然的姑姑,程莉更清楚家庭的身份带给他们的禁锢,程家虽然主要是经商为主,但是旁系姊妹也有不少人涉及政商两界。程峰的表哥更是早年从军,在军队里呆过十几年。程家势力盘根错节,利益交换的买卖数不胜数,白的黑的掺杂在一起,在结婚这件事情上,顾虑的自然要比旁人更多。更何况,程惜然是家中独子,是板上钉钉的程式集团接班人,因此哥哥程峰的考虑她能理解。
“非她不可?”程莉问。年逾四十,程莉见过的太多人情冷暖、物是人非,什么“情比金坚”“至死不渝”都是人们为了包装婚姻这个社会制度创造出的说辞。婚姻的底色是平淡,真正的爱情是看穿了这些浪漫的说辞之后仍然能勇敢地步入今后的漫漫余生。
“非她不可。”程惜然回答。在他与张熙熙再次相遇时,他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和想法。两情相悦,已是佳事,故人重逢,更是幸事。既然上天给予了他这个机会,他突破万难也会抓住。
“那就结,结婚只要一个户口本而已,回家拿了就领证。这有什么难,难道你爸妈把户口本锁起来了?”程莉说。
“手续固然简单,可是我不想她始终活在我爸妈的不认可和轻视下。”对于程惜然来说,结婚并不是只是去民政局走个程序这么简单,他希望父母能够从心底里接纳张熙熙,真的把她当作程家人,当成自己人。父母是亲人,妻子是爱人,一家人应该相亲相爱。
“你是程峰的儿子,你比我了解他。不过父母和子女的情感是很复杂的,没有一个父母是想故意为难自己的子女,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你好’。程峰不是心软的人,但是也不是心如磐石的人。给你举个例子吧,那些年我和比尔在英国,我爸,也就是你爷爷,断了我的经济来源,几次三番强迫我回国,骂我不孝女,但我就拧着,就是要对着干。我这个可比你严重多了,但后来我妈说,我爸骂完就心软,在阳台上抽烟,一抽就是一下午。后来我妈心疼我,让程峰偷偷给我转钱,其实我爸都知道,但是没有戳破过,他怕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受委屈。程峰也是,每次妈给的钱,他总要加一点。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