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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谈恋爱的时候,程惜然很喜欢叫张熙熙小姑娘,而张熙熙则喜欢管程惜然叫“程老师”。相比于其他情侣诸如“宝宝”“宝贝”的暧昧昵称,他们的昵称透露着一股年代感。有一次,张熙熙因为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程惜然陪她到急诊输液。护士来给她打滞留针,张熙熙的父母虽然是医生,但是她天生晕血又晕针,一看到针脑子眩晕,四肢酸软,无奈不能继承父母衣钵,老程还惋惜了许久。程惜然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将她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小护士看到程惜然这些动作,打趣道:“这么大的人还怕疼啊。”只听到程惜然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小姑娘,晕针。”那时候,张熙熙其实已经二十一岁了,可是好像在程惜然眼里,她永远是小姑娘。
开了一会,车稳稳地停在一个独栋的四合院门口,中式的四合院以青砖砌成,门口左右各挂着一个红灯笼,红烛在里面摇曳成影,两扇红漆木门上还有一对用来叩门的辅首衔环,古色古香。“陶阳他们到了,已经在里面了。”程惜然率先下车,为张熙熙开了车门。
两人走进去,四合院中别有洞天,曲径通幽,焚着龙涎香,还有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松霖楼竟然都开成这样了,岁月啊。”张熙熙感叹道,她虽然是北方人,但是她有一个“苏杭胃”,她酷爱螃蟹,尤其是蟹黄,满满的一口喂进嘴里,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很巧的是,程惜然吃东西很挑剔,但却独爱海鲜,从三文鱼到金枪鱼、从龙虾到螃蟹,他俩倒是出奇地能吃到一起。松霖楼就是他们俩一起发掘的专门做淮扬菜的饭店,不过五六年过去,原来开在胡同里的松霖楼如今已经发展成精品私房菜,店铺装潢也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再尝尝他们家味道有没有变。”程惜然说道。“也是,我走的时候,还没有共享单车,现在共享单车已经遍地都是了。”张熙熙再次感叹。时间总是不能细算,细算起来就会发现古人说的“岁月如梭”并非虚言。
两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包厢,陶阳和阮圆圆早已坐定,桌子上也上好了茶。陶阳听到推门的声音,视线抬起,看到二人的瞬间,举起手机抓拍了一张合影,“世纪合影!”虽然已为人父,但是陶阳皮孩子的性格还是一点没变,在大院里长大的他嘴贫爱得瑟但局气仗义,对圆圆也是掏心掏肺的好。张熙熙虽然这么多年没见陶阳,因为程惜然的原因也很少联系他,但是打心里底里还是念着这个朋友。程惜然指了指陶阳,用嘴型说道:“你等着。”一如他们高中的时候。岁月匆匆流过,那些穿着校服打闹的孩子们长大了,可是岁月又沉淀了一些东西,经过时间的考验,这些东西弥足珍贵,比如友情,比如故人。
“不知道你们俩喜欢吃什么,我和圆圆就点了我俩爱吃的。你俩看着菜单儿点。脏兮兮,今天程惜然买单,别跟他客气,往死里点。”陶阳一张口,嘴欠的毛病一点没改。
“陶阳,浪费粮食可耻,撑死了你负责。圆圆,不是我说,你们家陶阳这都当爹了,嘴怎么还这么欠。”张熙熙拍了拍闺蜜的肩膀,打趣道。阮圆圆白了一眼自家老公一眼,“从小嘴欠,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家老公嘴贫的毛病众人皆知,“现在搞得小猴子跟他一样贫嘴。”阮圆圆又补了一句。当年因为他俩的儿子在猴年出生,所以阮圆圆给自己儿子起小名叫“小猴子”,结果一语成谶,这爷俩越来越像,每天在家里斗嘴五百回合,搞得家里天天说相声。
“你忘了当年马老师,咱班高一的班主任,刚工作一个女老师,估计没见过学生险恶,她在上面训人,陶阳在下面睡大觉,还打起呼噜来了,给马老师气的,差点没把他桌子掀了。”论补刀,还是亲老婆补得更狠,阮圆圆数落起陶阳的糗事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陶阳像小狗一样委屈巴巴地蹭了蹭老婆,愤然将矛头指向程惜然:“你还说呢,当年你俩一个班长,一个团支书,我坐程惜然后面,马包子一上班会课就站我旁边,要不然我至于睡觉被马包子抓包吗。”
当年高一的时候,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个教化学的年轻女老师,姓马,脸圆圆的,每天扎个丸子头来教室,高一的男生们就私下里叫她“马包子”,后来这个外号逐渐流传开,无论男女都开始叫她“马包子”。“马包子”刚工作不久,教师经验不足,还没有树立起班主任的威严。加之高一的男孩子皮的像只上蹿下跳的猴,班里有十几个男生的时候,整个班级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山。
有一次晚自习,老师们去开年级组会,留下班长看自习,马老师前脚刚出门,后脚班里的窃窃私语声就开始响起,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结果没想到马老师杀了个回马枪,正正好好抓包。于是,为了树立威信以及整顿班级纪律,马老师决定严肃地召开高一第一次班会,而不幸的是,我们的陶阳同学就在这次班会课上光荣地睡着了,更不幸的是,在他亲密与周公对饮的时候,可能是太快乐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在班会上睡觉的陶阳同学自然成为了杀鸡儆猴的那只猴。
回忆被服务生硬生生打断,菜品陆陆续续地被端上餐桌,包括张熙熙在国外馋了许久但始终吃不到地道的蟹黄面、响油膳糊和蟹粉狮子头。菜是程惜然点的,张熙熙有选择困难症,以前每次出去吃饭都是程惜然点菜,而每次程惜然都知道张熙熙想吃什么,她真的相信程惜然可能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程惜然将蟹黄面的浇头倒在面里,淋上了一些蟹醋,将拌好的蟹黄面推到了张熙熙面前,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尝尝,英国人可没有中国人会吃。“张熙熙用筷子挑起几根裹满蟹黄的面条送进嘴里,面条的香中和了蟹黄的油,吃起来完全不会有油腻感,蟹黄的咸香更是充盈了整个口腔,张熙熙真的吃到摇头晃脑,这也太好吃了!鬼知道在英国那片美食荒漠,她是怎么过的。程惜然在旁边哑笑:“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们家的厨子进步了。”
“隔壁还开了一家福州菜,他们家的肉沫烧芋头,招牌菜,下次带你去尝尝。”程惜然在张熙熙以风卷残云之速消灭蟹黄面的时候说道。“呦,这还有下次呢,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蹭上你的饭。”程惜然话一出口,陶阳及时跟进。程惜然抿了一口面前的汤,又有开口,“我现在是她的甲方。”
陶阳脸上写满了一头问号,“大哥,你不是搞投资的吗?还是兮兮,你转行了?”张兮兮一摊手,示意她也不知道。“公司之前投资大文娱领域,是丽尚的股东。”程惜然解释道,丽尚就是这次慈善晚宴的主办方之一,也是F&S的甲方爸爸,两方深度绑定。陶阳竖起大拇指。但是张熙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低声问阮圆圆,“不是说这顿饭是你们家陶阳做东吗,怎么感觉他什么都不知道?”阮圆圆伏在她耳边低语:“程惜然说什么你还真信,肯定是他想请你吃饭,怕被你拒绝,才拉来我们两个高瓦数电灯泡。”
四人边吃边聊,很快桌子上的菜都见了底。程惜然叫来服务员,刷了账。张熙熙想起下午程惜然坐在车里跟他说“陶阳他们请吃饭”那个平静的样子,后悔自己怎么轻信了他,真是条狐狸。程惜然抬手看了看表,问道:“现在时间还早,七点半,要不然去唱个K?”顿了一会,又补了一句:“今天周五,明天不上班。”张熙熙拽了拽阮圆圆的衣角,看起来她的这位闺蜜要倒戈了,看她兴奋的样子,肯定是赞同程惜然的提议。陶阳更不用说,没有什么社交活动是他不愿意参加的。高中同学好不容易组局聚一次,张熙熙也不好博了大家的兴趣,因而也点头同意。“我开车带熙熙,陶阳带好你家圆圆,老地方。”程惜然安排着,张熙熙立马举手对程惜然的安排表示反对,“不要,我要跟圆圆坐一起,你自己一个人开车去。”程惜然没说什么,点头表示同意,转头走向地下停车场。
“你怎么不跟程惜然坐一辆车?”阮圆圆贴上来,挽着张熙熙的手臂,一如高中的时候,他们俩一块手牵手去上厕所。“尴尬,路上还得尬聊,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张熙熙回答。“我看你们俩的氛围相处不错啊。”阮圆圆挠了挠头,是她看错了吗?
“我暂时还做不到和他心平气和的相处,五年没见,改变的人和事太多了,心境也变了,我今年二十七岁了,不是有情饮水饱的十八岁小姑娘了,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十八岁的张熙熙可以一头扎进爱情里不管不顾,但是现在的我不行。”看见程惜然走远,她才将自己的心里话全盘托出,她甚至一度也妄想过复合,相比于五年前,程惜然在这段感情里主动了许多,他想挽留回头的心意很明显,张熙熙是成年人你,不是感觉不到,也不是不明白,可是就如她心里所想,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现实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阻隔没办法让她大大方方地接受这一切。“圆圆,你知道我的,我向来是结果导向,没有结果的感情我宁愿不开始,我不在乎过程。我的父母……舅舅一家又移民美国,我可以一辈子不结婚。”
人生的路很长,有些人就是某些阶段的暂时陪伴而已,奢求一辈子共度太理想主义了。她在英国已经习惯了一人独身的生活,不好也不坏,独身者虽然会时感孤独,但自由洒脱,无拘无束。“圆圆,我是曾经真的想跟他结婚的,甚至幻想过我们会生儿育女,我更希望生一个女孩,程惜然那么白,长得也好看,女儿像爸,以后我们的女儿一定很可爱。”阮圆圆作为她挚友,怎么能不知,在她们刚到英国的那几个月里,张熙熙有几次情绪崩溃大哭,一边给自己灌着威士忌,一边趴在阮圆圆的身上啜泣:“圆圆,你知道吗,我真的想过跟他结婚的。”因为贪恋长久陪伴,因为奢求共度余生。伴侣是自己选择的家人,在她的选择范围内,那个对象是程惜然。
“五年过去,张熙熙长大了。”她对着阮圆圆扯了一下嘴角,想努力将嘴角扯出漂亮的弧度,但终究还是没做到。她的家庭,就算程惜然可以接受,那他的父母呢?以程惜然现在的条件,他的择偶条件可以张熙熙高出好几个档次。在雍和宫遇到程妈妈那次,她就已经窥出端倪。她不想被人看不起,更不想逝去的父母被人看轻,所以她不会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她故作轻松地摇了摇阮圆圆的手臂,“走吧,今天玩得开心点,以后除了工作交集,我不会再回复他任何私人信息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撮合我们俩复合,但是圆圆,不是所有有情人都可以终成眷属。”她也向闺蜜说明了自己的态度,她理解朋友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