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教无类。。。”
她无意识将那四个大字念了出来,余光看到身旁被她搀扶着的齐渚亦是目光深邃的盯着那块匾额。
“此间名为百川书院,乃是周大人在我们百川县任知县时所建,老夫本是百川人,早年间行医天下,听闻周大人善举,也回乡挨着书院建了那座医馆,老夫与周大人也算是忘年交,只是后来他调任鹿台知州,两地隔着两座山,通信不便,一时断了联系。。。”
说到这里,张郎中表情悲怮,长叹一口气:“再听闻他的消息,便是那年中秋宫宴上进了刺客,他为救圣上殒命。。。。。。”
姜执盈心下一惊,中秋宫宴只有正三品以上大员才能参加,说明此时的周川早已不是正四品的知府,更让她心生疑惑的是,她作为大梁的嫡公主竟从未听闻过他父皇遭过刺杀,更遑论周川遇刺身亡。
可眼下纵使她心中再有万般疑惑,也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泛起点点泪光,硬着头皮编下去:“舅父在小女未出生前便已亡故,小女幼时常听母亲念叨舅父为人正直。。。”
张郎中见她言辞恳切,又不免触景生情,亦是眼含热泪,二人这般伤春悲秋,让一旁的齐渚浑身不自在。
“周大人是个顶顶好的好官,他在时百川百姓没有一亩田地被地主占去,所有百川的孩子都有书可读,直到今日,玉州满地灾荒,这灾也没进了我们百川县!”
姜执盈走至书案前拿起其上放置的书籍,百川书院不止教授四书五经,甚至还有周川自己修著的天文、地理、自然等等书籍。这倒是出乎姜执盈的意料,这些书籍她在藏玉书院也是见过的!
“姑娘,这些都是周大人旧物,你慢慢看,老夫还要去给这位公子煎药。”
张郎中说罢,捋着胡子踱步离开了。
“师兄,你可曾听说过这位周川周大人?”
见张郎中走远,姜执盈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灼灼的看向齐渚。
齐渚沉默片刻,沉声开口道:“知道,他是开明六年的进士,曾任鹿台知府,后官至监察院副都御史。”
姜执盈微怔,没想到齐渚真的知晓有关周川的事。
“你竟真的知道…那这位周大人果真是因救驾而去的吗?”
齐渚似是不愿直视姜执盈的眼睛,扶着书案缓缓坐下,拿起一本《天文》捧在手上,继续说道:“是,周大人为救陛下,被那晚的刺客刺穿心房,失血过多而亡。”
姜执盈并未发现齐渚的心虚,继续追问道:“那这位周大人和我母亲可有关系?不瞒师兄,那日我随柳漫桃入听雪山庄时她也曾问过我是否认识周川,莫非我和这位周大人真的沾亲?”
“周大人亦出自云州周氏,是皇后娘娘的远房兄长。这样算起来,你刚刚并没有说错,周川确实是你的舅父。”
齐渚叹了口气,这才开口,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惊人的话语。
姜执盈心中早有猜测,可这个猜测成真时她还是忍不住感到惊异。
大梁自太祖时就定下不成文的规矩,为防外戚势大,皇后都是平民出身。她母亲周懿也不例外,周懿出身云州周氏,祖上也是风光过的,只是近几十年来没落,到周懿这一代更是默默无为,周懿之父是个先生,在云州齐府给众位公子哥教书。
算起来,她母后与齐渚的父亲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只是后来一个入宫为妃,一个苦守居庸关,再无相见。
姜执盈略微蹙起眉头,捕捉到了这故事中不合常理之处:可我“为何从未听母后提起过这位舅父?况且依张郎中所言,这周川如此英才,纵使他去时我还未出生,这么多年我竟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且若他是为救父皇而死,理应受到追封才是。”
齐渚无心再回答姜执盈的问题,一把将手中的《天文》扔回书案上,有些耍无赖刀:“我比你也长不了几岁,这些事也是那些个同僚醉酒时才告诉我的。”
接着他伸出胳膊示意姜执盈扶他一把,后者见状也是乖乖上前扶她师兄起身,齐渚很是受用,便接着补充道:“听说,周大人亡故后,陛下只说他是因救驾而亡,并未对周川进行任何加封,甚至不让宫里的人提起这个名字,时间长了,连前朝的人也不再提及周川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