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净室,严衡就发现这里多了个很是眼熟的铁皮桶,仔细一看便想起这好像就是吴名给他画过的铁炉子,只不过这个铁炉子上面多了一条同是用铁皮打造的管道,一直延伸到窗户外边。
净室的窗户也没了绢纱,转而用晶莹剔透的玻璃来填充窗棂,不仅一点风都透不进来,而且还没了绢纱被风吹拂时的砰砰声。
“外面那层衣服先脱了吧,这里没那么冷。”吴名这时已经把原本只有点点火星的炉子重新点着,给炉子上装满水的大铜壶重新加热,“要吃点什么吗?厨房那边应该有夜宵。”
“别惊动她们。”严衡道。
“我自己去取,就说我饿了,有什么惊动不惊动的。”吴名不以为然,“等着。”
“等等。”严衡一把将吴名拉了回来。
这一次吴名没有防备,顿时被他给拉进了怀里,砰地一下撞在严衡胸前,激起一阵尘埃。
靠!
吴名被呛出了一个喷嚏,气恼地给了严衡胸口一拳。
他就是表示下恼怒,根本没有用力,严衡自然不痛不痒,反而哈哈大笑,抱着吴名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两口。
“洗完澡之前不许碰我!”吴名愤愤地推开严衡,转身出了净室。
严衡微笑着目送他离开,然后转头打量起了净室。
净室里没有点灯,但屋外的回廊里却挂了一排纸糊的灯笼,里面不知道点的什么,比天上的月光还要明亮,而换了玻璃的窗户透光性似乎特别地好,再加上炉子里燃烧的煤火,即使不借助油灯,严衡也能清楚地看清周围。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严衡的心情有些难以描述,但并不是糟糕的那种。
是了,这屋子里多了太多“阮橙”的东西,让人清楚明了地意识到这里住了一个人,活着的人,就像炉子里的火苗,温暖而且鲜活。
站了没一会儿,严衡便觉得额头开始出汗,身上也闷热起来,赶忙把满是尘土的外衣和长靴脱下,换上柜子里的木屐,又用铜盆接了点凉水净手洗面——他以为流出来的会是冰冷的凉水,但实际上,水龙头流出来水是温的,用来洗脸洗手恰为合适。
等他简单洗过,吴名也拎着食盒回来了,铜壶里原本就是温热的水也重新冒出了热气。
“先洗澡吧,正好把吃的热一下。”在净室里吃饭的感觉未免怪怪的。
吴名放下食盒,握住铜壶上方已经被麻布缠裹了好几层的铜环,将其拎到浴桶那边。
看着吴名在那边倒水、兑水、试水温,严衡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
“过来洗吧!”吴名觉得水温已经差不多了,转回头,正看到严衡那一脸自以为是的傻笑。
吴名这才意识到自己未免太殷勤了些,顿时翻了个白眼,拎着铜壶回了炉子旁边。
严衡讪讪一笑,没敢叫吴名过来帮他宽衣解带,自己动手将自己剥了个精光,纵身跳进浴桶。
严衡洗澡的时候,吴名把食盒里的砂锅羊肉拿了出来,放到炉子上温热。
罗道子这阵子一直在带人鼓捣羊毛,军营里的羊也不可避免地多了起来,搞得厨房那边也三天两头地做羊肉,逼得吴名只能变着法地想吃法。
正好有瓷器作坊在,吴名干脆让人烧了几个砂锅出来,从炒菜转回了炖菜。
这个砂锅羊肉原本是桂花准备炖到明天当午餐的,是吴名去厨房偷拿了出来,连同一大盘子准备用来做炒饭的冷米饭一起塞进了食盒。
严衡洗好战斗澡,砂锅里的羊肉也热得差不多了。
吴名没让严衡在净室里进食,找了块厚实的麻布,端起砂锅回了内室,顺便取了件大氅给严衡穿用。
严衡早就闻到了羊肉味,肚子也咕噜噜地叫唤起来,一时间也顾不得自己原本是要“吃”人的,迅速擦干身子,披上大氅,快步走进内室。
吴名已经把砂锅放在了案几上,米饭也盛到碗里,淋上了汤汁。
内室里原本就点着油灯,严衡立刻注意到盛饭的碗和平日里用的不太一样,乍一看就像玉石雕琢出来的一样,细腻又富有光泽。
严衡在案几前坐下,指着瓷碗问道:“这也是玻璃?”
“不是。”吴名把筷子递了过去,“这是瓷器,和陶器算是一种东西,合在一起叫陶瓷。”
受土质、技术等多方面的影响,瓷器作坊的发展相对缓慢,烧出来的瓷器也只有青和白两种颜色,厚度和质感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跟后世夜市里推车卖的那些差不多,搞不好还不如人家。
“真是好物。”严衡顾不得吃饭,捧着瓷碗,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
吴名翻了个白眼,把筷子强行塞进严衡手中,“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