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锋说,“它总跟着我,我揉了它一身水。”
两人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待在一个房间里,面对面吃着家常饭。时光拖慢脚步,仿佛给灵魂打了一针镇定剂,强行停止漫无目的地成长,持续三年的飘忽动荡落到实处。
好不容易将凌乱的毛发舔舐柔顺,灰猫悄无声息地溜出卫生间,坐在明月锋脚下,粗壮的尾巴拍打地面,一声声仿佛控诉。
“它还是没有名字吗?”
明月锋问。
“泽泽(啧啧)。”
印寒说。
“太敷衍了吧。”
明月锋弯腰,双手卡住猫咪的前肢,将它抱起来,放在腿上,“小家伙,是不是骂我呢?”
灰猫用肉垫推明月锋的胳膊,却没有跳下去,自顾自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尾巴圈住自己,脑袋靠着明月锋的肚皮,像个大号毛绒抱枕。
“它很喜欢你。”
印寒说。
“我挺招猫的。”
明月锋对自己的吸猫体质极为自豪,他有一种悠闲随性的气质,格外讨猫欢心。
“你平时陪它玩吗?”
明月锋问。
“它喜欢快递盒和鞋带。”
印寒说,“它自己玩。”
明月锋揉一把灰猫的耳朵,说:“你爸真冷酷,我陪你玩。”
印寒吃完泡面,放下筷子。明月锋把猫放在地上,拍拍它的屁股:“自己玩去吧。”
他站起身,拿起两只碗,去厨房水槽边打开水龙头。
灰猫东闻闻西嗅嗅,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坐在厨房门边,金黄的眼珠盯着弯腰洗碗的明月锋。印寒也转过身,望向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冷清空荡的房间骤然有了热闹的气息,呼啦啦的水流与俊美洒脱的男人组成一幅奇异的画面,倒映于印寒漆黑的眼眸。
如果这一刻世界末日,印寒亦认为此生无憾。
“我也学了几道快手菜。”
明月锋将碗放入橱柜,“明天做给你尝尝。”
“明月。”
印寒突兀地开口询问,“如果我一辈子不结婚,我们能不能一起过?”
“那也得我不结婚才行。”
明月锋轻巧地回避话题,“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他抽一张厨房纸,擦干手指,弯腰捞起灰猫,“走啦,我陪你玩。”
印寒和明月锋的情商差距太大,与明月锋绕弯子,不可能得到任何的正面回答,明月锋压根不会简短地、开门见山地回答问题。他从不明确地说“是”与“否”,他只会说“再说吧”、“看情况”、“慢慢来”。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说,看什么情况,什么速度算慢,明月锋含糊且拖沓,圆滑妥当地不得罪所有人,却让印寒焦灼难忍。
印寒望着阳台上陪灰猫玩毛绒逗猫棒的明月锋,或许他不应该执着于一份承诺,况且明月锋的承诺向来不作数,他应该沉下心,耐心地陪在明月锋身边。
陪灰猫玩的明月锋似有所感,抬眼间视线不经意地与印寒对视,对方漆黑空寂的眸子沉静如水,明月锋狼狈地移开眼,心脏却坠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