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顿想了?想道:“刑部尚书张廷枢被革职了?,刑部大换血,现在的汉尚书换成了?比满都还悠闲的刘威。”“刘威是八爷的人?”他轻声嘟囔:“这您都能猜到。”这有什么难猜的。捡漏的好机会,八爷岂会放过!这个钦差让他当的,简直赚大发了?!“还有吗?”他犹豫了?一下,“十四爷请旨,娶阿古丽为侧福晋,被皇上?否了?。”我纳闷道:“为什么?她不是救过十四爷的命吗?”“阿古丽只是回疆牧民的女儿,身份太?低。”哦……他一回来就给她申请侧福晋位份,我还以?为是公?主格格之?类的,原来只是个普通女子。救命之?恩果?然不一样。他把我架在舆论的风口浪尖,让全天下都觉得对我情痴一片,甚至亲口说连命也舍得给我……可他却从未许诺我一个正?儿八经的身份,从头到尾只想让我做妾。男人心,真?是海底针啊,搞不明白。“大人,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十四爷重情重义,阿古丽一家为了?救他,被叛贼烧死了?,他不能不照顾她。恩和情,男人其实分的很清,十四爷想给她侧福晋的名分,其实是想尽快还恩,让她安分下来。他心里其实……”我一摆手?:“别让八爷久等,快带我去见他!”阿克顿只好闭嘴,将我带到后院的凉亭。“秋童,你可回来了?!”八爷一见我就站起来,脸上?挂着和煦如春风的笑意,浑身上?下舒展自如,比在京城时更具王者之?气。我快步上?前行礼:“恭迎八爷!”“哎,你在我跟前客气什么!快快起来!”他上?前扶了?我一下,一如在牢狱里那样,实打实得托了?下我的胳膊。我刚起身,就见晓玲匆匆跑来,一脸着急:“秋童,衙门派人传话?说王爷淋了?雨,发起高烧,都开始说胡话?了?,怎么办?”我心里咯噔一声,却只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赶紧去找大夫啊,我又不是大夫,跟我说有什么用?”晓玲欲言又止。我只好又点她一句:“你是他的婢女,赶紧跟着送信人去衙门照顾一下吧。”“好……好的。”她咬了?咬唇,转身跑走。八爷状似无奈地摇摇头:“四嫂也真?是的,不派个聪明伶俐的来!四哥又不是个看重女色的人,他素来只喜欢聪明霸道的女子。四嫂,和他宠爱的李氏,都是这种类型。这个姑娘柔弱无主见,恐怕难入他的眼。”八爷这话我没法接。再借我一个胆,我也不敢公然评价雍亲王的私生活。他却偏要引我说:“你们这一路,她没?少像这样麻烦你吧?”麻烦什么?帮忙照顾雍亲王?满朝臣子都是你们家的奴才?,换作?是其他任何皇子,别说照顾,就是伺候,在你心里恐怕都是应该的,怎么?到了雍亲王这里,就上纲上线?何况他还生病了!我心里浮躁,不愿跟他打机锋,强忍着不耐淡淡回道:“谈不上麻烦。而?且,这也是出?差以来雍亲王第一次生病。”八爷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邀我入座,还是没?打算放弃这个话题。“四哥精通养生,勤于?骑射,身体一直很好,的确很少生病。这次巡视各省,想必操劳得狠,所以淋一场雨就病倒了。”……表面上都是好话,就是语气怪怪的。难不成你想说,他是装病作?秀?“你不必太过?担心,纵然四嫂派来的人不顶用,抚台黄学远却不敢不用心,大夫、婢女,都会?安排妥当。”我表现得很担心吗?分明没?有。话题全程由他主导,他这是想借题发挥,点?我不要和雍亲王走得太近!我知道他为什么?特?意绕道济南来见我了。当初在狱中,他自言愿意当这个钦差,是为了我,本质是为了用我牵制十四。虽然他已经凭这个差事赚的盆满钵满,但这个原始目标却并未实现。我和十四因为阿古丽闹得不欢而?散,那么?多人看着,应该不是个秘密。而?我能出?狱,承了雍亲王很大恩情?,现在还被他提携,加入巡视团,下来刷基层经验,在各省‘耀武扬威’。任谁来看,我都在和十四渐行渐远,而?与雍亲王越走越近。这不符合八爷的利益。之前他为了让十四摆脱我,不惜纵容甚至指使黄侍郎杀我,现在却要想方?设法把我拉回十四身边……此一时彼一时,真是立场优先,利益至上啊。想必十四打了胜仗后深得康熙欢心,在朝中威望更?高,让他更?有危机感了,所以才?特?意绕道来拉拢我。心里有了数,我就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了。“话是这么?说,可上峰生病,做下属的不去关心表达一下,恐叫人说成傲慢无礼。山东这地方?,格外注重礼义尊卑,我第一天来济南就吃了个下马威,现在还心有余悸。您也听到了,府衙特?意派人传了话,就是为了羞辱我,要把我当婢女用,我要是不去,便给了他们借题发挥的余地。”说罢悠悠一叹。你不想让我去,可有人要逼我去,你说怎么?办吧!八爷做出?惊怒的样子,“这帮地方?官真是无法无天,连朝廷派来的巡视官也不放在眼里!四哥没?管管?”你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挑拨的机会?!我摇摇头,将那天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下,说着说着还落下泪来。善用女人的柔弱,是你教我的。你想拉拢我,先展示一下诚意吧!让我看看,你准备如何给我出?气!“他就是这么?一个冷性?儿的人!”他一拍桌子,愤然道:“对谁也没?有真心,所以朝中无人愿与他深交!””和十四的说法如出?一辙,我很难不怀疑,十四就是被他洗脑的。“你别哭,也不要怕。”他从袖中掏出?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丝帕,递过?来,柔声安抚:“你是朝廷的官,不是雍王府的官,何况男女有别,没?道理让你去伺候他,派人送些好药过?去以尽孝心足以。衙门那边,我和黄学远略有些交情?,稍候我便书信一封,提点?他一番,叫他不要再为难你。”只要你八贤王愿意为我站台,料想黄学远不敢不给你面子!就看你诚心站,还是做做样子了!想到我接下来做的事儿,一定会?受到巡抚衙门的阻挠,我又抹着泪道:“多谢八爷。其实我也不想和雍亲王走得太近。从离京之后,我就没?有随团行动,一直独来独往。在济南,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忙自己的事儿。”我把征文比赛的事儿同他说了,当然,打的是慈善基金会?的名义,“我想挖掘几个剧作?家,为广和戏院提供优质剧本,好戏越多,基金会?所能获得的分红就越多。”广和戏院是九贝勒的,这件事于?他这个小集团也有利。他颔首道:“你主意正,想法多,行动力强,这一代的年轻官员很少有能与你比的。更?难得的是你有这个分寸,前途不可限量。”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其实我这次绕道济南,是因为九爷有封信给你。”这封信一拿在手里,我感觉手指似乎被咬了一口。一打开,怒气扑面而?来。明明是清秀板正的小楷,却像魔法世?界的吼叫信一样,充满攻击力。九贝勒对我在天津的所作?所为很不满。他大骂我狼心狗肺,明知道顾掌柜是他的人,也不回护,还把他们手头最有力的人证骗走,与莫凡那个麻匪狼狈为奸……我看完直接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