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如扇的睫毛把?摇晃的灯光分割的支离破碎,阴影下的眼?神迷离又深远。嘴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把?这张华丽的脸衬得悲悯神圣,犹如栖霞寺里的观音像。一定是我的错觉。这风流放荡的狗东西,怎么可能像观音。“捞上来了!”水面破碎,有人浮出水面大喊。我正准备跑到湖边,趁顾鹏程惊魂未定,给他?一个震慑性的警告,狗东西忽然把?手伸进我袖子里,塞给我一个东西。这触感形状我可太熟悉了。是印章。果然在?他?手里!这么多天,这小子可够沉得住气的!身形交错的刹那,狗东西在?我耳边低语:“姐姐放心?,云流楼凡是见过你的人都被打发干净了,没人可以威胁到你。”接着撤回一步,微微一笑:“那我从明?天就开?始正式追你了哦!”不等我说什么,他?潇洒转身,大步离去?。曹頫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垂头直叹气。我把?他?叫过来,“曹大人,今日我和顾鹏程结的梁子不小,我不怨你,但求你一件事。”“你说。”他?答应得狠干脆。“你家与他?家有姻亲,应该知道他?的后台是谁。”他?叹了口?气:“其?实你们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万谷仓的掌柜,与他?是本家。”啊!万谷仓的顾掌柜,就是在?天津带头告莫凡,最后以走私和诬告朝廷命官罪被抄没家产,投入大狱的那个!他?是顾鹏程是一个顾!而万谷仓是九爷的产业!所以顾鹏程的后台是九爷!怪不得一开?始他?就对我抱有敌意?,连我屈尊求见都拒绝呢!这还真有点难办。因为天津的事儿,九爷已经?亲自写信骂我了,要是我再把?顾鹏程这颗摇钱树拔了,他?非得气炸肺!可是,正因为是他?的人,才必须要拔!否则,以点石书局的影响力,将来必定是我领导登基路上的大患!当然这事儿,我不能默默地做。有一点顾鹏程说的没错,我没钱又没人,什么都自己干,累死?也?干不完。我得叫雍亲王知道!还得让他?推荐个合适的人,做我在?江宁的代理人,亦即江宁商报的社长。等我回到总督署,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后院走,原以为雍亲王肯定已经?睡下了,打算明?天早早起来去?找他?,谁知他?还站在?院子里。又在?那孤独望月。负在?背后的手,松松握着一个东西,看形状和大小,好像是个印章。眯眼?仔细一瞧,印章头上刻着一个小马。我后来问?过,他?是属马的。这是他?亲手刻的,刻着秋童与四的印章。“王爷!”随着我一声呼唤,那只手迅速攥紧垂下,隐藏于袖中,同时,他转动脚步,调转身子,面朝我看来。很奇怪。他近视得还蛮严重的?,应该还有散光,白?天光线好的?时候,视野半径十米左右,晚上光线不好,三米开外的?人,他就?看不太清了。可不管我离得多远,哪怕是混在人群中从他面前掠过,也能被他精准捕捉。就?好像专门为我开了肉眼雷达一样……我迎着他精准锐利的目光走过去,笑问:“这么晚了王爷怎么还没睡,有什么烦心事儿?,我可以?帮着分忧吗?”他眼?神有些燥郁,嘴角微微下撇,盯了我一会儿?才道:“进屋说吧。”他真?有事儿?吩咐?难不成在等我?进了屋,他径直在书桌后面落座,没什么表情地吩咐我:“把门关上。”夜深了,外面只有些微弱的?虫鸣,可是一关门,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安静。刻意伪装的?时候,天地明月都是观众,一旦没有了观众,就?失去了表演的?动力。就?好像累了一天下班回到?家,只想?扔掉高跟鞋,摘掉内衣,卸去妆容,回到?最?真?实自然的?状态。真?实就?是,不管表面多么云淡风轻,我们对彼此都有怨气。这种怨气是极隐秘的?、不可言说的?,所以?密闭空间内的?氛围,慢慢变得压抑起来。一时间,千言万语都被这种情绪逼回肚里。“你……”“王爷……”漫长的?沉默之后,我们竟同时开口。眼?神稍一碰撞,看到?的?都是疲惫和委屈。有怨气我能理解,毕竟我伤害了他高高在上的?王者尊严,可委屈打哪儿?来的??手握生杀大权,怀抱娇艳新欢,委屈个毛线!我走到?窗边,把窗户开到?最?大,深深吸了几口气,才调整好表情,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王爷……”“晚上去哪儿?了?”他又抢我话!“赴了一场鸿门宴……”我本要以?轻松的?口吻和他讲述这一晚的?遭遇,顺便引出创刊进展,结果……“和谁去的??”好不容易提起来的?表达欲咣当落地,闷声回他:“……织造局的?曹頫。”他后槽牙上的?肌肉鼓了鼓,目光越发浮躁,“去织造局参观那天你们就?相谈甚欢,之前见过?”新欢不够好的?话,请你抓紧再找一个,别多管闲事!我试图转移话题:“有个重?要的?事儿?我想?向您汇报,关于点石书局……”“本王在问你话!”好,拿出你亲王的?权威了是吧?那我就?当受审了!“没见过。”“没见过怎么有那么多话可说?第一次就?发现你们爱好相同心意相通?”咦,这话怎么有点耳熟?哦,对了,是悔过书上,关于小美和小帅一见钟情的?描述。这人真?是善于联想?啊!“不是。是我没话找话,故意和他套近乎。”他眉头骤然蹙紧,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缓,语气也比方才软了些,“为了气我?”“不敢。”我木然摇头,耐着性子解释道:“是为了让他帮我打进江宁商圈和文化圈,让我多认识一些成功商人和文化名流,为办报做准备。”尴尬吧?小肚鸡肠!他不,他还追问:“就?算一开始只有利用,现在呢?”这话说的?也太?不中听了吧?!“现在觉得真?好用!”行了吧!他扭头翻了个白?眼?,侧脸对着我,傲娇道:“叩扣峮思而尔尔吴旧一四弃,来看更多吃肉文你想?认识那些人,为什么不找我?他连一个小小织造局都管不好,能有多大本事?!我给你找个忠厚老?成的?介绍人,岂不事半功倍?”说着说着就?抱怨起来:“你现在干什么也不来汇报,无头苍蝇似得乱转,一天到?晚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还惹了一身麻烦不自知!怎么,翅膀硬了,想?自立门户?”我在这堆废话里提取了两个关键信息:1、我给你找个人;2、你惹了一身麻烦。然而比这两件更要紧的?是,最?后那个大帽子我不能戴!赌气归赌气,立场可不能歪!“王爷日理万机,晚上房门紧闭,又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若凡事都得汇报过再去做,黄花菜都凉了!”想?起那天晚上吃的?闭门羹,我解释得也不算客气。“你!”他被怼的?眉毛一竖,猛地一拍桌子,接着肩膀一抽,嘶了一声,面容痛苦得扭曲起来。“王……”我下意识想?问问怎么回事,只是刚张了张嘴,忽然意识到?这‘虚伪客套’的?关心根本毫无意义。既然暧昧打不过偏爱,我就?干脆不要!难道凭我的?本事,还无法?在他身边堂堂正正的?立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