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有迹可循的,真的。
那些很多你无法接受的结果,其实细细想来,并非突发事件,而是每一个瞬间都有你忽视掉的东西,更残忍的是,那些暂时忽略的东西在事发之后,你会突然想起来了,甚至是每个微不足道的瞬间。
然后你开始懊恼,自责,憎恨,自欺欺人,你假设,如果能更细心一点,如果能发现,如果当时再多说一句话,是不是都不会走到今天?
只是可惜,当你意识到的时候,最坏的结果往往已经发生。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会一直虐了,虐到什么时候呢,虐到重逢。(bhi)
重负
高秀雅没睡太久就醒了过来,程君止去看她。红着眼坐在床边,一句话不说也不问。
高秀雅也不说话,甚至没看他。他不知道高秀雅现在的精神状况是否正常,但他们明明血缘贴近,却那么陌生。
高秀雅不吵不闹,只是安静的躺在那里,看着窗外。春天的一切都刚刚好,阳光正暖,风很轻微,就连枯了一个寒冬的树,都开始冒新芽,满眼满眼都是新生的样子,是生机,是希望,是春天来了。
程君止没质问,没责怪,也没哭,只是一言不发守在床边,到点打水打饭,有事叫医生叫护士,没事就发呆,安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三个隔了三代,从行为方式到价值理念都不尽相同,但却因为血缘这么像,那就是他们的言语常常很少。
高秀雅手腕上还有早上割腕留下的纱布,下午护士来换药,程君止才看到她的整个手臂,都有各式各样的伤口,愈合的、结痂的、血痕累累的,触目惊心,他咬着牙,一点一点给高秀雅的伤口消毒涂药。碘伏是不刺激的,涂到伤口甚至不会痛,但程君止的每涂一条伤口,眼泪就往下掉,伤口在高秀雅身上,痛在他心里。
他和高秀雅明明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此刻却不合常理的痛在同一个地方。
安萍看不下去,支他去开水间打水,程君止提着壶出了门。
门刚刚关上,他才靠着墙角无声的哭。
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侧目,太如常了,真的太如常了。
疗养院是比医院更绝望的地方,尤其是这家疗养院,医院的墙听过太多的祈祷,也不过一半一半,有些人进去了,还能出来,有些人进去了,就永远留在了里面。可疗养院更多的是临终关怀,那些亲属也清楚,能送到这里来的人,不过是吊着彼此的最后一口气,说不准哪天就是无声地告别。
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
说不准的。
哭过之后他洗了把脸,打了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回了病房。
因为高秀雅生病之后,他才明白,能撑起这个家的唯一的男人,只有十八岁的自己。
他必须振作起来。
他发誓不会再哭。
之后几天,安萍和他轮流照顾高秀雅,护工也在,多数帮安萍分担,外婆毕竟年纪大了。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那就是复课,树人迟早复课,他没办法每一天都在。
安萍让他去上学,这里有护工和自己,高考完再说。
程君止却拒绝了,“我可以休学,明年再考。”
安萍坚决不同意,一向温和的她发了脾气,“说什么呢?学生的第一要务是学习,你妈这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也不知道会不会好,那明年没好呢?你也要等到后年吗?”
程君止比她更坚定,不容拒绝,“那我就等到后年,后年不好我就退学,什么时候好,我什么时候回去上学。”
安萍气的整个人都在抖,她印象里的程君止,懂事,听话,性情温和,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拎不清。
安萍软了语气,说:“乖,你要懂事,回去上学,不上学你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程君止低着头,用湿了的棉签给高秀雅润嘴唇,看不清表情,他说:“就是因为懂事,你们才会一次又一次瞒着我。”他抬起头,看向安萍,黑漉漉的眼里都是受伤,“送去程岱那里是,出轨是,离婚是,就连我妈现在躺在这里要死了,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安萍说不出话,她跟程君止同样有疏离感,程君止不在她身边长大,跟她也不亲,以至于她隐约觉得程君止有些冷漠,但她听见了程君止在医院跟高秀雅说的话,也被他宁愿放弃高考也要照顾妈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