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总终于抗不住了:“好了别说了!!我错了,等我再养起来,我一定想着你!一定!!”等他走了,唐总扒拉扒拉手指头……感觉欠的债已经还不清了,只能指望九爷八爷能给力一点,多弄些海东青回来了!出了闽州,两队人马就分开走。这么大的男孩子,多少有点儿没心没肺,一阵子想爹娘,但是过了那一阵,照样疯玩疯跑。而此时的京城。因为明年又是考期,过了乡试的举子们,已经陆续到了京城。而这一趟来的举子中,还有一个皇帝两口子的老熟人,许韶光。许韶光这个人,甚至可以说是皇帝两口子的半个媒人,但,皇帝陛下感激他,却不敢公开重用他,而唐时锦不会记恨他,但也不会理他。许韶光为人极为通透,早知道自己地位尴尬,所以也一直没有想着来投奔,再说他本就无心科举,所以也并不会太遗憾。一直到他在江南,无数次听闻了温撷秀的传言,看到了他与桃六郎的联句。许韶光这种铁杆迷弟,顿时就坐不住了。迷弟这种生物也是比较奇怪的,偶像毁容了,在家躲起来痛哭几场,心疼几回,写两首诗……但偶像外头有狗了什么的,就忍也忍不住,一定要过来亲眼看看这只狗。所以他参加了乡试。他本就颇有才华,如今也一把年纪了,厚积薄发,当然是榜上有名。然后就顺理成章的来了京城,就光纠结要不要给桃六郎投拜帖,就纠结了好几天。同乡之中,本就有江南人氏,在金龙绕青蚨时,唐时锦曾经与他说过话……所以渐渐传开之后,有不少人知道他与唐时锦有交情,大家都催着他给庆王府递拜帖。许韶光坚持不允,大家也奈何他不得。结果无意中从路上遇到了戚曜灵,走了个对面,许韶光上前施礼,戚曜灵认出是他,直接面无表情转头走了。许韶光的日子,顿时就难过起来。不少人觉得他是在说大话虚撑场面,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他。然后桃六郎听何浅碧说了这事儿,就叫人递帖子请他。他的教材已经写完了,这阵子就清闲了些,直接把人邀到了庆王府,连同温撷秀和邹衡玉等人,都一起邀了过来。许韶光一见桃六郎,就撑不住红了眼圈儿。其实桃六郎真不是个断袖。但好在他也不是普通人,并不会觉得,被一个男人如此深爱会不自在,反正就照常接待。但温撷秀本就是个玲珑心肝,一见他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脑补了什么,简直啼笑皆非。可是这不在于是不是误会,是身为一个迷弟,我嫉妒我男神身边的空气……所以就算他看出来了,看出两人就是普普通通的知已了,反而更是意难平。总之这会面简直尬出天际。其实要叫许韶光缓几天,再见面他又是翩翩佳公子,只是多年不见,又是被桃六郎主动下帖子请的,结果来了,百感交集之际,居然见到“情敌”什么的,他实在是管理不好表情了。然后这一幕,又被炎三转头跟炎柏葳说了。炎柏葳正处于一天一封信,疯狂想媳妇儿的时候,一听说许韶光来了,不由得心头一动。他索性叫人把他请出来,单独见了见他。两人聊了许久。炎柏葳跟他道:“你想做什么,你直接说,到时直接放你过去。”“不必了,多谢皇上。”许韶光叹道:“只是我志不在此。”炎柏葳道:“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声谢谢,当年若不是你,我也不知结果会如何。”许韶光沉默了许久许久。然后他轻声道:“皇上,如今皇上与庆王爷琴瑟和鸣,我大庆亦是蒸蒸日上,若此中有韶光一分功劳,那韶光亦觉得欣慰……可是皇上,韶光每每思及当日,她与我说的话,韶光就觉得……悔之无极。”炎柏葳也不由得沉默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每一点点微小的变动,都会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反正,假如那时不是恰好有个许韶光,许韶光又恰好愿意帮他,那他情急之下,可能会失去理智硬闯,倘若他真的强闯,一定会有冲突,他但凡碰伤了戚曜灵或者其它人一根头发,两人就再无可能。一直到回了宫,炎柏葳把玩那个玉雕的手把件,还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一念之间,真的是一念之间……就在这时,身后忽有人叫他:“炎柏葳!”炎柏葳猛然回头。我要讨还救命之恩眼前的情形,叫炎柏葳恍惚了一下。这里是……章州擎天庄??那一日,锦儿决绝离开茂州,他拼命拼命的找她,天南地北的找她,一直到,终于在擎天庄见到了她。戚曜灵与花晟林联手齐攻,而他步步后退……唐时锦换好衣服出来,在门前静静的站了许久。他那个时候,想看她,却又怕看她,有一肚子话想说,却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可是此时此刻,他第一次看清了她的神情。她正静静的看着“炎柏葳”,双眼亮的惊人,神情复杂,却又极其冷静。炎柏葳不知怎么的,就明白了她那时的心境。她正近乎残忍的,称量他在她心里的份量。就好像拿一把刀捅自己,一寸、一寸、一寸的捅,每用一次力,都会冷冷的问自己:可以吗,唐时锦?能忍受吗?唐时锦?一直到刀捅到没柄,她也得到了答案,冷静的对自己点点头。对的,我可以,我当然可以。下一刻,她冷冷的道:“炎柏葳。”炎柏葳听到自己低声应了一声。唐时锦平平淡淡的道:“你我相识三年,我自认并不亏欠于你,这话你可认??”炎柏葳低声道:“锦儿救我多次,待我情深义重,恩重如山……锦儿从不欠我,是我欠锦儿的,全都是我欠锦儿的……锦儿……”“好,”唐时锦冷冷的打断了他:“既然你认这个救命之恩,那么,我如今要讨还这个救命之恩!我的要求就是,自此之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你我从此便是陌生人,不论在什么地方碰到,你都不要试图与我交谈,有多远滚多远!”炎柏葳低声求道:“锦儿,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唐时锦再一次淡声打断:“不用废话!我懒的听。不是什么事情都配被原谅的,你不配。你懂也好不懂也好,真也好假也好,没有人有义务一辈子忍受你,我也没有。总之,按我说的做,我不想再看到你,每一次看到你,就好像看到自己犯的蠢,这很烦。”炎柏葳哽咽道:“锦儿……”唐时锦冷冷道:“我不想听!就这样。灵儿送客!”她转身就进去了。戚曜灵上前一步,“请吧!”炎柏葳站着不动,戚曜灵呵笑道:“怎么着?要逼着我师父再烧一处被你站脏了的地方?”花晟林也道:“迟来的情谊比草都贱,赶紧滚吧!我师父没见你之前高高兴兴的,看见你就糟心!”“你活不下去,还可以去死啊……”“要论起救命之恩,你死了都不够,起码得死个两三回吧?”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炎柏葳猛然醒了过来,整个人仍旧陷在那种巨大的悲恸之中,久久无法回神。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的坐正。孔非孔上来换了一杯茶,炎柏葳摩挲着手把件,低声道:“我睡了多久?”孔非孔愣了愣才道:“皇上出神约摸有半刻钟。”才半刻钟……炎柏葳又长吸了一口气。唐时锦聪明绝顶,但对自己人从不算计,对于重逢,她早有预料,可对于重逢之后要说什么,却未曾在心中预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