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昱心中一沉,忍不住又要问:“那我现在还能见他吗?”
“这个我要和周再讨论一下。”珀森教授说着解释道:“不是不让你们见面,这只是暂时性的,怎么说呢,除非你们一辈子不见面,我们才可能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问题,但我了解到席先生很爱您,这在他的心理层面是不可动摇的,因此让他永远不见你,那就等于让他的人生就此陷入灰暗里,他可以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生活,可是那种生活将如同死水一般。”
谢昱听得心里软绵绵又酸酸的,经过了那么多事,他怎么还会不知道钧奕很爱他这个事实,如果不是深爱着他,钧奕根本不用那么辛苦。
“可是他现在做不到和你在一起时获得心情平静的状态,所以那个幻觉成了他梦寐以求的,尽管那个时候你是真的,可惜对他来说仍属于幻觉。”珀森教授说:“一切的根源在于他的自我厌弃,他尽管爱你,却还是把自己和你分割在两个世界里,如果能设法找到其中的平衡点,或许就能找到扭转这一切的方法了。”
“那,我能进入他的世界吗?”谢昱倏然问。
“目前还不能够,他最害怕的事就是伤害你,他认为自己的世界黑暗无比,你进入便会受伤害。”珀森教授分析说:“这应该和他小时候的遭遇也有一定的联系,他亲眼看见父亲伤害母亲,后来他得知父亲有精神病,就觉得他也会伤害到自己的伴侣。事实证明他克制再克制,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将您绑在了屋里。”
“可这是我自愿的。”
“但这正是他的心结,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他不知道会将您逼到什么地步。”
“可我……”谢昱忽然想到了钧奕写的那句“承受不了”,便再也说不下去。
“您和席先生的爱不是您一个人退让就能达成的,您满足的同时,也必须让席先生的心灵获得平静和满足,而今他认为自己不断在伤害你,所以他得不到满足,只有紧张害怕等一系列负面情绪。”
“你愿意进入他的世界,但前提是,他也要自愿将他的世界对你开放,他如今画地为牢,所以我们必须先找到一个支点,利用那个支点引导他主动搭建一条能通向你的桥梁。这是需要我们医生和你包括席先生在内一起努力摸索和实践才能达成的目标。”周之谨忽然在一旁说。
“是的,一旦有了这个通道,你就能触碰到他的世界,就算不能完全进入其中,但至少不会让席先生产生诸如畏惧、紧张和担忧的情绪。”珀森教授说完,忍不住向周之谨提出邀请道:“周,虽然你提出接管席先生,但我觉得有些实验还是可以继续进行下去的,如果可以,你不妨在这里留一阵?这里的条件和设备毕竟更先进一些。”
周之谨想了想说:“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珀森,当我们意见出现分歧的时候,你会听我的吗?”
珀森教授无奈道:“你都亲自来了,你说呢?”
“那么转交程序还是不能少。”周之谨一点都没有松口的打算。
“行,都听你的!”珀森教授道。
谢昱有些讶异,珀森教授本人在大学和瑞典心理研究以及精神病学专业里有很高的威望,但是没想到他对待周之谨的态度竟然是这样的,谢昱又看了一眼稳稳当当站在他身边的周之谨,实在是有些好奇这个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救命稻草
谢昱终究是没有被允许去见钧奕。
他被告知暂时只能通过隔间的大玻璃窗见到人。
在进去前他还了解了一些钧奕目前的情形:除了需要二十四小时监控席钧奕脑电波的时候他才会被禁锢在病床上以外,别的情况下他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譬如在走廊上散步。
譬如去康复训练室里进行各种康复项目。
同时都需要护士跟随,避免席钧奕发生自残的行为。
但事实是席钧奕很少出病房,他最常做的事就是看窗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然后看着看着,情绪就崩溃了,可是他自己不知道,眼泪流出来了也毫无知觉。
如果出现幻觉,他就将自己缩在墙角,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借此抗拒幻觉对他的侵扰。
周之谨和珀森教授做了交接。
珀森教授经过前几次的实验,得出席钧奕五岁前后的很多事都被他刻意封存了,那应该就是他内心深处最痛苦和最黑暗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