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北野缓缓起身,身后有单人小沙发,他后退坐在那儿,“我总要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过以目前来看,你不会告诉我找俞飞他们做什么,你更期待我去找他们,由他们亲口说出隐瞒的事实。”南佳静静凝望他。房间安静,静到周围一切的声音似乎都被这间房阻隔了。他清楚她的目的,知道她不说是为了让他去找俞飞等人,他都知道。他当着她的面给周贤打了电话,更甚至开了免提。“北总。”“帮我约俞飞、关智斌,今晚见。”“好,我立刻处理。”电话挂断,北野将手机对准她:“满意了?”“不满意,我更想知道你会选择谁。”“如果是你呢?”南佳敛下心头异样,半开玩笑的说辞:“那我和姜羡呢?你会选谁?”“这个问题。”他似乎有点为难,“我得听俞飞他们怎么说。”明明知道他不会给出最确切的答案,但那一刻却想问他,无关目的,无关情绪,单纯想知道。她扬唇掩藏那一刻涌出的失落:“好啊,我等你答案。”北野继而起身,掀开被子:“睡会儿,你脸色不好。”她难得愿意听话,脱去外衣进了被窝由他盖上被子,“小时候我睡觉的时候,我妈总喜欢在旁边坐着和我说些家长里短,她在一旁说着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他替她掖好被角:“你现在还小?”“话不能这么说,你们男人不是常把一句话挂嘴边?”南佳将双手放在被子上,“男人至死是少年。”北野微愕,“我遵从自然规律。”将刚才坐的小沙发推到床边,“睡吧。”她侧躺着,和他四目相对,“时间要是可以倒流,你想回到什么时候?”“十一年前吧,我再听话点不和她置气,告诉她人生路总归要自己走,不要对任何人抱有期待。”他平静诉说自己母亲,南佳心中微微动容。原来他们都已经没有最亲的人了。“你呢?”“十年前,”她平躺在床上,看悬挂的吊灯出神,“带我妈开一家小卖部,过我们自己的生活。”“现在呢?我记得你家烧烤很好吃。”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南佳第一次感受到无意开口的话竟也能这般伤人。她快速侧过脸,眼角泪珠滚入枕头中,略微哽咽,却故意伸手揉揉鼻子让自己看起来无异样,“是啊,但赚的是辛苦钱,我不想她这么辛苦了。”话题有点感伤。母亲是他们彼此的软肋。浅谈即止。北野轻拍被子:“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嗯。”她大被蒙过头,被窝里是紧咬食指强撑镇定的脆弱,瓮声瓮气地回应,“我真有点困了。”房门传来轻微的落锁声。南佳缓了会儿,掀开被子大口呼吸,是情绪的发泄和无法轻易告知的恨意。这次谈话似乎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微妙了,同住一个楼层,各自却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南佳没再去找北野,更没有去问他俞飞有没有说什么,那天晚上三人是否见了面,他们是否向北野坦白过去的事,她不知道。时间依旧毫无人情味地一分一秒过去,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更不会偏待任何人。门铃响起时,南佳正站在导台前准备倒水喝。她本能地认为会是北野,意外都三天了,他怎么会挑这个时间点过来。她是租的房子未安装监控,好在住处安全度还是挺高的,开门时没透过猫眼去看,直到扑过来一团黑影,险些吓到她。“小义,不许胡闹!”陈莉两手拎满了东西实在没空将儿子拽回来,“我今天刚好得空,被他在家里吵得实在头疼,他非要过来,会不会打扰你?”“没事,你们先进来吧。”南佳摸摸怀中男孩的头,“怎么又闹你妈妈?”“她老是骗我,总说带我来找你,都拖好久了!”小义抱着南佳不肯撒手,回头埋怨地看了陈莉一眼,“还是佳佳姐说话算数。”陈莉将手里东西悉数放下:“你这小子说话有没有良心?”南佳注意她带了不少东西来,且都是进口好物,价格上自然而然贵了不少,“莉姐,你们能来我很高兴,没必要破费。”“这不是正好过来谢谢你辅导小义功课,我请来的辅导老师就没一个合他心意,就听你话,带点东西过来看你,不是破费是来讨好你,可得把你稳住了,要不然他这成绩估计又是过山车。”陈莉说话滴水不漏,南佳找不到回绝的理由,低头看了眼小义,摸摸他如今圆润的小脸,“那我也得努力让小义成绩更好点。”“佳佳姐,我今天能不能在你这儿吃饭?”小义松开她跑去陈莉放下东西的地方,“我们自带食材!”“臭小子,那是我送给你佳佳姐的,哪儿有送给别人的东西自己吃?”陈莉实在佩服自家儿子脑回路,好在南佳和她是旧相识了,要不解释不清了。“没事,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东西。”南佳走到小义身边,“你看看想吃什么,我们拿到厨房,今天我做给你吃。”小义偷偷观察陈莉,不太敢动。南佳看出来他的局促:“你妈妈说这些东西送给我了,那我就有使用权,现在我允许你拿东西去厨房。”陈莉颇感无奈:“以前我怕自己惯坏孩子,现在倒是不怕了,你比我还迁就。”南佳帮着小义把带来的食材拎进厨房区域,回头对陈莉笑笑:“我没打算结婚。”“什么?”陈莉愣住,小义还在有些话题不好说,“小义,你不是带平板了,今天允许你玩。”平时上学别说平板,手机都很难碰到,小义忘了来时说的话,乐呵呵拿上平板去客厅玩了。儿子一走,陈莉说话便直接了点:“你不打算结婚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南佳拿了装菜篮打算先把蔬菜处理了。“你打算一直过单身生活?”“不算,只不过婚姻一直以来都不是我首选,”南佳掰下一片菜叶,“事成以后我想去外面看看,过自己的生活。”陈莉盯着她凝视许久:“每个人都有不同选择,当下你或许是这个想法,五年十年甚至是二十年可能你又会是别的想法,不管怎么样,我们相识一场,我希望你能幸福,你太累了。”从她认识南佳以来,没完没了的工作,起早贪黑的学习,也是通过南佳她才知道一个人的毅力真的会在绝境中展现。话题略显尴尬,陈莉看见一旁咖啡机,设备齐全,过去给自己煮一杯,“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人已经欠了两千万了,再这样下去他这辈子完了。”“嗯。”“他是你父亲,不是吗?”南佳手上动作微顿,“有些人可以称为父亲,但有些人连人都不配,他当初做的事总归要偿还。”陈莉想问她究竟什么事可以对自己养父动手,但有些事问出口不如自己先想想。若是真心待孩子好又怎会招来恨意?“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算动手的?”“我给过他机会,只要他承认错误,到我妈墓碑前道歉,我可以放过他。”南佳眼眸微沉,“但他没有把握住机会。”“依目前来看,他为了还清这笔钱估计会铤而走险。”“我要的就是他铤而走险。”南佳不想继续这方面话题,将食材一一拿出来,准备忙午餐,问了陈莉有没有忌口的东西,好在他们母子二人不是挑嘴的人,做起来不费事。客厅里传来陈莉和小义探讨游戏的对话,温馨的画面,曾几何时她也可以肆无忌惮窝在林思琼怀里,和她讨论以后烧烤摊不干了,她们去开一家小卖部,去过更好的生活,去没有冬天的城市。十年了,她期待的春天愈来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