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铎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聒噪得厉害,懒得理?她。秦婴也不理?他,坐在一边给裴子铭发消息。过了一会儿,秦忆真问她,“婴婴,下飞机之后?谁来接你们呀?”秦婴迷茫地抬起头,想?来是根本就?没考虑这么多,她低下头,“我问问裴子铭。”一分钟后?,她道:“他说打车。”“你们不是有监护人么?他不来接你们?”“那就?是个挂名,没什么大?事儿,人家平时估计不管我们的。”“那可不行。”秦忆真一听觉得这两个孩子果?然?不怎么靠谱,又想?起他们各自的父亲更是不着调,“我现在订机票,送你们过去,把你们安顿好再回来。”秦婴一听能有人替自己操心,很?乐意,连连点头,“好啊好啊!”裴铎在一旁忍不住提醒,“你出?去几天,秦瑞瑞怎么办?”“……送我闺蜜家。”她语气潇洒,但目光中有些不舍。秦瑞瑞出?生?以后?,就?没有与她分开超过一天。裴铎道:“我去送吧。”“啊,你去?”秦婴反应很?大?。裴铎眼风一扫,“你买菜呢?没得挑。”秦婴眼珠转了转,心道哥哥虽然?说话吐不出?象牙,但花钱很?大?方,而且如果?能作为家长带着自己学校里晃一圈,顶着这么一张俊脸,自己还是挺有面子的。她立刻把自己刚刚剥好的两个完整的栗子放在手心,献到裴铎面前?,笑?嘻嘻的,“行,你去就?你去。”年初下了几场小雪后?,便是总不间断的雨。周五下了课,小组对于主题的讨论始终没有结果?,又耽误了二十多分钟,盛笳匆匆赶到咖啡店时还是迟到了一会儿。她对同事道歉,“对不起呀,我来晚了。”“没关系的,经理?今天不来,而且天气不好,客人也不多。”盛笳点点头,摘掉手套和?帽子,去后?面换上工作服。她搓搓手心,给自己的保温杯里倒了一点儿热咖啡,扭头见同事正端着塞满冰块的果?饮一脸享受,心道种?族不同,体?质果?然?也不一样。她今天需要?工作六个小时,一直到晚上十一点结束。还剩下四十分钟的时候,店内基本客人全部离开。同事接了一个电话,然?后?问盛笳,“jia,我男朋友来接我,我能不能先走呢?”盛笳知道基本已经没什么要?忙的,便点点头,“好呀,你先走吧。”“多谢!你人太好啦!下周请你吃三明治!”门被推开,冷风灌进来。盛笳又独自站了半小时,接近打烊的时间,她将今日所有的信用卡小票收起来,蹲下身?放进一个指定的纸盒中。这时玻璃门响动。应该是有人来买咖啡。盛笳一边默默叹气心道这位客人真会选时间,一边抬起头。那人很?高,身?后?的光线好像都暗了些。待看清,盛笳呆怔了稍许,迅速低下头,咬咬下唇,屈起手指碰碰点单屏幕。随后?用中文低声道:“要?什么?”一杯咖啡盛笳兼职将近一个月,从未见过像裴铎这么挑剔难伺候的客人。他看着?菜单沉吟,好?像有什么选择困难,盛笳足足等了十几秒之后,他才慢悠悠地问:“有推荐吗?”“chestnutpralesyrup是季节限定,喝吗?”盛笳快速回答。“好?,那就要这个吧,2pups,少冰,12decafespresroast,加燕麦奶,加鲜奶油顶,加……”盛笳看了他一眼,打断道:“多大杯?”“venti。”裴铎扫了一眼菜单,又道:“加焦糖海盐,还能再加其他味道的syrup么?”盛笳面无?表情地低声咒道:“小心食物中?毒毒死你?。”裴铎笑笑,点点桌面,“那就先这些吧。”她报出价格,裴铎刷信用卡。盛笳将小票推到他面前,“稍等,你?坐一会儿。”裴铎“嗯”了一声,懒散地靠在柜旁,也?不动。盛笳转身做咖啡。经过了几周的训练,她其实已?经很熟练了,可今天不一样?。裴铎站在身后,她没有回头,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盛笳心烦意乱,好?像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似的,对周围细小的声音都极为敏感。他袖扣敲在桌面上?的声音,轻轻的呼吸声,将桌上?的卡片抽出又放下的声音……她忽然有些恼怒——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在没人的时候出现在这里?……不,他什么时候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盛笳分了神,注意力重新放回工作上?时,她已?经倒了小半杯的椰奶进去。倒错了。她皱着?眉摇摇头,正要将其倒入水池时,裴铎在身后开口,“怎么了?”盛笳依旧没有回身,又拿了一个塑料杯,“重做一个。”“……不用了,随便做吧,我喝什么都行。”盛笳抬起头,与视线平齐的地方?正好?有条反光银制墙壁。顺着?银壁,她对上?了裴铎的目光。这是在今晚他毫无?征兆地闯进来后,她第一次打量他。与去年在医院相见时的消瘦相比,看上?去健康了许多。他穿着?深棕色大衣,黑色高领毛衣。几根发丝垂下来,好?像沾了外?面凉丝丝的雨。敛着?目,遮住大半桃花眼,让他看上?去像是禁了欲,有些疏离寂寞的意味。可盛笳知道,这两个词,哪个也?不属于他。他只会兴之所起,不问结果,只寻求瞬时的快乐和荒唐。盛笳将今日所有未用完次日就需要扔掉的材料一股脑儿地倒进杯中?,压上?塑料盖,推到他面前,“先生,好?了。”裴铎没接过来,只是看了一眼,然后望向她,“几点下班?”盛笳手指停顿了一下,装作没有听见。深夜十一点已?经过去了一分钟。她知道,他将是今晚最后一个客人。盛笳蹲下身,开始一天最后的整理工作。站起来,他还是垂着?眸。“你?怎么还不走?”盛笳将点餐机关闭,屈起手腕揭开挂在腰上?的围裙,放在桌上?,语气生硬了一些。裴铎神情未变,只是重复刚才的问题,“你?几点下班?”“十二点。”盛笳胡扯,随后避开视线。在她猜想着?他接下来还会问什么的时候,他却只是点了点头,拿起那杯五颜六色的咖啡,向门外?走去。冷风再一次灌了进来。室内热风开得很足,但盛笳还是莫名打了个哆嗦。她闭上?眼,让眼前的光消失。然后重新睁开。目光所及,依旧是熟悉的咖啡厅。只是少了一个人。盛笳动作很快,不到十五分钟,她将所有的杂物整理干净。然后拖着?已?经垃圾分类过的黑色塑料袋,推开了门。十五米外?有一个挺大的铁制垃圾桶。比垃圾桶更惹人注意的是还没有离开的裴铎。盛笳只看了他一眼。裴铎在抽烟,无?言地站在街对面,没走过去帮她。盛笳提着?垃圾袋的收口处,手臂用力,就把垃圾袋甩进铁桶中?。近半年未见,她变了许多。她的洁癖很严重,他是清楚的,裴铎曾经坚信这会是她永远改不掉的毛病,可现在,她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所以没有什么是戒不掉的么?裴铎掐了烟,走过街道,停在与她相隔半米远的地方?。他站在盛笳身侧,看着?她拍拍双手,想起自己曾经还能扯着?她走进男厕所亲自为她洗干净。然而他现在只能问:“不嫌脏了么?”“回去洗澡就好?了。”盛笳回答:“再说了,都是塑料杯,不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