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行严无意间说到了甘小栗的痛点。
“看……”
“我一定让医生治好你的眼睛,小栗子,不要怕,也不要逃避。”
甘小栗几近呜咽,眼睛的事他害怕极了。他这十几年生命当中有很多次从黑暗中醒来的经历,每一次都身处恐惧和仓惶中,所以他害怕今后每一天都必须从黑暗中醒来了。
转天鸡刚打鸣,长屋里的流浪汉还未从昨天的疲惫中舒展开来,简行严和甘小栗已经悄悄离开了此地,就像他们莫名其妙的流落到这里一样,他们的消失也没有给长屋的人带来一点影响,对那个像僧侣的老伯来说也一样,彼此之间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有讲过,可是在这里相遇,在相遇时彼此关照,就是人生的一种修行了吧。
甘小栗眼睛的状况比昨天更差,除了视线模糊以外,他感觉双眼有如针扎,一刻不停地流泪。简行严牵了他的手,既担心脚下的路,又担心他临时反悔。两人从大路走回简府的时候比他们逃出来的时候多用了一倍不止,虽说大路上遇到熟人和敌人的机都高很多,不过以他俩现在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来吧。
简行严看见自家熟悉的房子的时候,他正又一次站在暮色里。他不敢相信包括看门老张在内的一众下人,于是带着甘小栗潜伏在房子周围,直到看见爱莎嬷嬷出来,才偷偷从后面叫住她。
“夫人,赏口饭吃吧,我们兄弟两个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爱莎嬷嬷刚要挥手把人撵走,盯着面前两个人细瘦的模样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你……你不是昨天那个!还不快走开,在我们家门口转悠是没安好心吧!小心我叫警察来!”
“嬷嬷,哪还有请得动的警察,我帮你去叫。”
爱莎嬷嬷瞪大了眼睛:“你是……”
“嬷嬷啊,我是简行严,后面那个,是甘小栗。”说着,简行严把自己稻草一般的头发拔开,露出脏兮兮的额头和脸颊,“快带我们去见我妈。”
这下老嬷嬷可吓得不轻,等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立刻行动起来。
简府新买了两个木桶,听爱莎嬷嬷说,是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因为要为二舅伯的到来准备好酒好菜,木桶乃是必须之物。东西送到府上,简夫人连夜亲自验货,带着爱莎嬷嬷进了厨房,却把厨子老马扔在了门外。
老马抱怨,夫人什么也不懂,这是要备什么菜啊非要用木桶,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厨房里只有简夫人和老嬷嬷,木桶盖子被从内顶开,爬出来两个又脏又臭的人。
简夫人一看,眼泪夺眶而出:“阿严!还有小栗!”
简行严伸手以为他妈要来拥抱,结果简夫人捂住了鼻子。
他沮丧地说:“喂,妈——”
“妈妈真怕你们在兰卡威有个三长两短。”
“我们也怕,所以去都没去。”
简夫人说:“什么时候了,还要耍嘴皮子。”
“老简被南拓的带走了对吗?他还没回吗?”
“你已经知道了啊……可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去成兰卡威?阿严你为什么比我上次见你的时候更像叫花子?为什么非要这样躲躲藏藏的回家?”
简行严回头和甘小栗对望了一眼,说到:“长话短说归结起来就是——妈,这个家不安全。”
蠢蠢欲动(三)
“先等等——“简夫人打断了儿子的发言,指着甘小栗说到:“孩子,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甘小栗就是从这句话开始心软的,只要能捕捉到一丝亲情关怀,他都会为之深深动容。“我也不知道,前两天开始眼睛好像不太舒服。”